第187章 舊案

  同一時間，帝都，天音司密牢之中。


  舒芙站在牢房前，牢中關押著六個邪術者，正是東郊獵場之事中剩下的活口。


  “司寇大哥說，他此前見到他們時，這些人雖然身上邪性深重，但都還知道自己姓甚名誰。”舒芙指著其中一人，“這個，九霄山四大長老之一的遊風，當時還把身上的信物交給司寇大哥，認為自己是被誣墮邪。”


  “邪性發作的時候，他們做下的事情，自己根本不清楚，而當邪性褪去，他們記起了自己的身份，皆是出自名門正派的，當然會覺得自己被陷害了。”


  絳音視線落在寂空的臉上，這張臉，原本是溫和慈愛的，眼中飽含對蒼生的悲憫，而此時，隻有駭人的紅色，翻滾著殺戮和嗜血的欲望，這個人，早已不是寂空大師，隻是一具占據了寂空大師身體的傀儡。


  是夜熙殺死了原來的寂空，不止寂空，總共二十四位，或者更多的修術者，都是夜熙殺了他們，奪了他們的身體和修為，化成可供他驅使的傀儡。


  絳音無意識將手攥得死緊。


  舒芙將視線從牢中收回來。


  “這些邪術者，天音司準備如何處理？”


  “已經派信鳥去通知各大門派，他們皆是各派重要之人，具體的處理方法，得跟各派掌門商量一下。”


  絳音垂下眼瞼，沒有直接說，無論怎麽商量，左右結局不過死。


  若是十六年前，林相沒有出事，這些人是半邪者，那還能商量出挽救的方法，如今，已經為時晚矣，留著他們，隻會給夜熙留下幫手，給大曜乃至天下人留下無窮後患。


  而通知各大門派過來，不僅是商議這群邪術者的死法，更是要讓各派知道，當年，並非林相暗建密室，攬各派能人異士，培植奸黨，若有不從者，以邪術控心誌，使淪為其傀儡，而是，暗王夜熙以世間至陰至毒的噬魂蠱，讓各派精銳，淪為其傀儡。


  “如此一來，讓各大門派知道當年真相，洗清了林相在此事上背負了多年的罵名，也讓各派提高對暗王的警惕之心，在追剿夜熙一事上，助朝廷一臂之力。”舒芙摸了摸鼻子，“也正是因為這件事，讓我真正相信，當年‘林相墮邪一案’，另有內情。”


  絳音不由看了她一眼。


  舒芙坦白：“我對當驅邪司司主什麽的，一點兒也不感興趣，會答應，純粹是被太子說服了，還有因為阿衡，不過，這以後，你放心，我不為任何人，就為我有緣學會了林相的‘絕煞七劍’，我也會盡心盡力的，幫林相洗清汙名。”


  絳音還是沒有說話，隻是轉身走了，以眼神示意舒芙跟上。


  直到走到了一間密室，她才開口，“你方才的話什麽意思？”


  “什麽意思？咱們明人眼前就不用說暗話了吧。”


  舒芙歎了一口氣，實在是搞不懂他們這些人，一個個的，為什麽都喜歡戴上一層麵具，以假麵示人，不覺得累得慌嗎？

  他們不累，但她看著都累得慌。


  “太子說，林相之女，紫瞳，橙血，背生翼型胎記，我猜，紫瞳和胎記，是林夫人留給林瑤的特征，那麽橙血，就是林相留給女兒的特征，而你，亦是橙血。”


  舒芙摸了摸下巴，得出結論。


  “你跟林相，一定有某種關係，或是一個家族的，或者——”想到某個可能，她眼睛一亮，“你是林相的妹妹。”


  絳音雙瞳不受控製的緊縮了一下。


  舒芙頓時愉悅笑了起來，“我猜對了。”


  “所以，當初，那名叫時枂的副堂主，根本什麽都沒說吧。”


  她繼續猜測，“什麽‘暗族的反間之計，從洺河之戰敗退南冥之城後，暗王就已經定下了，而反間計的第一個對象，是林相’，這些都是你自己編出來的吧，目的，是借著帝後二人對暗族奸細的憤恨，從而減少‘林相之案’重啟調查的阻力。”


  “更甚者，你早就知道嵐沅是暗族奸細了，你一直引而不發，就是利用她挑起矛盾，而矛盾越大，事發的時候，金鑾殿上那兩位，對暗族的憤恨就越大，那對於你謀劃重啟調查林相之事，就越有利。”


  絳音瞳孔深處閃過一道極銳利的光芒，臉上卻反常的笑了起來，“郡主真會編故事，說書的先生，隻怕都不及你想象力豐富。”


  “我這是合理推測。”


  舒芙自從跟吳冤學了案情推理之術，就什麽事情都想拿來推理分析一下，當下提醒道：“暗族的奸細，可都是硬茬子，比如顏如玉，到現在還沒開口，怎麽那時枂都沒怎麽審，就把十六年前的大秘密給吐露出來了。”


  “還有認罪書和認罪折子，你知我知，就是一場以‘誠意’換“誠心”的交易，根本沒動用真言鏡，也就不存在嵐沅故意掉包了‘忘憂’，引發一係列動蕩的事情。”


  絳音啞口無言，惱羞成怒，冷哼了一聲。


  “有沒有人告訴過你，知道得太多，會容易被滅口。”


  “隻有修為低，又知道得太多的，才會容易被滅口。”


  舒芙抬腿斜坐到桌上，手中比劃劍招，笑出一口白牙，“而像我這種連‘絕煞七劍’都會的換骨人士，誰能滅我口？”


  絳音：“……”


  “所以，你今天來，就是來跟我炫耀修為？”


  “雖然我修為還不錯，但你看我是那等喜歡炫耀的人嗎？”舒芙一臉真誠的看著她，“我是來跟你辭行的。”


  “辭行？你準備去哪兒？你剛才不是還說，以後盡心盡力，幫林相洗清無名？”絳音一連甩出三個問，語氣控製不住有點發急。


  直到看到舒芙一臉‘看我，我就知道我猜的沒錯’的表情，才反應過來自己反應過度，不由十分氣悶，感覺這丫頭，生來就是克她的。


  好在舒芙驗證了自己的猜測，基本肯定絳音就是林相的妹妹，十分理解她的心情，解釋道：“我要去定南，林相身上的汙名，有一個最遭百姓痛恨的，就是他曾擄走定南七郡七七四十九名嬰兒，取嬰兒最純淨的魂魄，修煉邪術。”


  “所以，追查夜熙之事，還有保護某人之事，你們天音司就多多辛苦了，我們驅邪司，要前往定南，去跟刑部之人匯合，共同調查跟當年極其類似的‘嬰兒失蹤案’。”


  舒芙跳下桌子，想到去了定南，就能見到阿衡，心情頓時飛揚起來。


  她已經連續十多年，都沒看到他了，也不知道，他身體是不是都康複了。


  決定了，這次去的路上，正好抽空煉些丹藥，幫他補補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