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韶華
二樓，雅間。
舒芙倚在窗邊，一臉呆滯的看著底下。
她喜歡聽別人說故事，但是一點兒也不喜歡變成故事裏的人啊。
這種感覺，怪怪的。
金絲鳥在一旁炸毛。
“這誰寫的故事？我呢？竟然把我弄丟了？”
它氣得把心愛的糕點一爪子捏成了爛泥，好似捏那寫出這個故事之人的腦袋。
旁邊的雙胞胎相視一看，暗暗決定，打死也不透露半分，此乃府丞大人的傑作。
大堂中，眾人意猶未盡，紛紛扒拉起故事的原型來。
“暗王既是曜王，王無恒自然是張有恒，至於阿樂姑娘，莫非就是那位跟隨曜王殿下進京，如今受封和樂郡主的舒芙姑娘？”
“如此說來，舒芙姑娘竟是曜王殿下的小師妹！”
“還很可能是未來的王妃呢。”
眾人越說越興致高昂，有人按捺不住好奇。
“可惜啊，就是不知道，這位舒姑娘長什麽樣？”
這還真沒人知道，隻有跑堂的小二想起什麽，“舒芙？”
立刻有人好心的提點他。
“現在是和樂郡主了，你怎麽能直說其名？至少也得稱一聲舒姑娘。”
“就是，舒姑娘如今貴為郡主，又是曜王殿下的小師妹、救命恩人，未來還很有可能是王妃，如此不知避諱，你們這醉賓樓是不想開下去了嗎？”
眾人七嘴八舌，將小二說得麵紅耳赤，逆反心理暴起，“郡主又如何？王妃又如何？就算她是天王老子，欠債還錢，天經地義。”
這個時候，能在酒樓喝茶聽書之人，都是些無事的閑人。
大凡閑人，對於八卦都有種天生的直覺和熱愛。
立刻有人驚叫起來。
“什麽意思？和樂郡主居然欠錢不還？”
立刻有人嗤笑道：“你這小二，言行無狀，大家不過說你一下，你為了開脫自己，竟然出口誣蔑，你膽子也太大了。”
“就是，堂堂郡主，豈會是缺錢之人？你如此的亂說，就不怕我們送你去見官。”
小二還要爭辯，掌櫃了出來打斷了他。
“小六子，不去後廚幫忙，在這兒瞎說什麽？”
又朝眾人告罪，“小孩子口沒遮攔，大家見諒，還請各位看在他年幼無知的份上，將此事按下不提，今兒的茶水，就當請各位解渴的。”
一麵說，一麵使眼色讓小二趕緊進去。
開玩笑，雖然小二說的是事實，醉賓樓手中也有那位舒姑娘打下的欠條為證，但是如今這位舒姑娘身份尊貴，又聲名斐然，醉賓樓豈能得罪？
小二心有不甘，但無可奈何。
就在這時，二樓裏傳來一道女聲。
“他沒有誣蔑，我確實欠了醉賓樓的錢。”
眾人驚訝的抬頭，隻見一個十五歲的少女，從二樓緩緩走下來，五官清麗秀美，雖不是那等一眼驚豔之人，但恬淡溫和，觀之可親。
少女的臉上，微微有些飄紅。
舒芙這會兒很是不好意思。
欠醉賓樓的酒錢，她當然沒忘記，就是這幾日忙著就給疏忽了，原想著今日吃好了，連同上次欠的一起結賬就好，沒想到，這中間生出這件事。
“我當日有急事，身上的銀錢又不夠，便留下了一張欠條。”
又朝掌櫃和小二表態，“兩位放心，我不會欠債不還的。”
說到這裏，她不由摩挲了下空空的荷包，更加不好意思了，“就是，我方才逛街把錢花光了，已經派人去取了，稍後就送過來。”
掌櫃、小二，並大堂的眾人都呆了一呆，沒有反應過來。
沒有人想到，大家萬分好奇之人，就在酒樓。
更沒有人想到，她會在這樣的情況下站出來，澄清一切。
靜默中，二樓裏響了一道爽朗的笑聲。
“有意思……故事裏的阿樂姑娘，現實中的和樂郡主，果然是個有意思之人。”
隨著那道聲音，有人走了出來，是個身著碧色常服的男子，黑瞳中帶著微微的笑意，他出現的那一刻，屋外的陽光也化成了蒼白的暗影。
在那一瞬間，眾人腦中隻有八個字：人中之龍，風華無雙。
就連舒芙這種看慣了師父闌澈和楚少衡的容顏之人，都震了一下。
來人將一張銀票放到掌櫃手中，“聞名不如見麵，難得今日有緣，竟見到了郡主，郡主今日的花費和之前所欠的酒錢，我請了。”
掌櫃的原想做個人情，並不想收錢，但一觸到男子的視線，不知怎麽的，半個字都說不出來，誠惶誠恐的收下了。
男子眸光又掃了一圈，“事情既然郡主都已解釋清楚了，各位散了吧。”
眾人不想散，事實上，眾人的八卦之心在熊熊的燃燒，但是被男子眸光一掃，不知怎麽的，所有人莫名的腿軟，不敢繼續呆下去，很快作鳥獸散。
大堂中很快隻剩下兩人。
男子看向舒芙，“不知是否有榮幸，請郡主喝杯茶。”
舒芙對此人無比的好奇。
她能感覺到，此人雖然和善帶笑，但身上強大的威壓之氣，讓別人對他的話根本沒膽子質疑，這種場景，就好像是……當初金絲鳥對上楚少衡時乖巧如鵪鶉的姿態。
他身上，有種跟楚少衡類似的東西，具體是什麽，一時也說不清。
舒芙點了點頭，跟著男子走進雅間。
她開門見山，“你是誰？”
男子不答反問，“郡主猜猜，我是誰？”
舒芙食指點了點桌麵，“我猜，你是跟阿衡有關係的人。”
男子唇邊的笑意深了。
“沒錯，我是阿衡的哥哥，楚，韶華。”
同一時間，曜王府中。
魅笙從鴿腿上取下一個紙條，打開一看，臉色微變。
她三步並作兩步趕到公事房，找到楚少衡。
“聖後和太子回來了。”
此前，魅笙暗中截斷了所有飛往聖山的消息，為的是避免聖後得到消息趕回來，讓他們之前的事情功虧一簣。
如今，雖然大局已定，但魅笙總覺得，這兩人一回來，天音司、大理寺那些人有了靠山，隻怕很多之前定下來的罪，又要生變了。
楚少衡神色未變。
“就算她一年不回來，定罪的那些人，也不可能真的砍了。”
“刑部的人，會按照律法將人定罪，以平息父皇的怒火，但也會拖延著執行日期，等到聖後回來，確認無誤才會執行，他們才不會做那種引火燒身的事情。”
他語氣平靜，無情無緒的看著窗外斜蕩起的垂柳。
風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