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入城
幾天之後。
大曜帝都錦陽城，朱雀門。
天色灰亮，守衛換防時刻，百夫長王泉跟前來接班的守衛交接完，緊繃的神經稍微鬆了一下，身姿卻依然筆挺如鬆，眼睛如鷹一樣，巡視著周遭。
大曜開國已有數百年，除了開國前期四處征戰之外，從文成帝開始，走的是輕徭薄賦，休養生息的政策，漸漸的，朝堂上的風氣從重武輕文，變成了重文輕武。
待到天啟元年，大曜、玥國和巫茲三國於和城簽訂了《和城之盟》，約定互不侵犯之後，外部沒有強敵虎視眈眈，內部又風調雨順，百姓安居樂業，重文輕武的風氣更是盛極，甚至有人上奏出‘兵部無用，當撤之’的言論。
盡管當時說出這話之人，立刻遭到了時任丞相林奕的訓斥，聖上和聖後亦頗為不悅，但在眾多文臣心裏，卻不以為然。
而就在這件事情發生不久之後，全國連天下大暴雨，永江和太河同時暴漲，洪災泛濫，淹沒了兩岸的大片農田房舍，數十萬人無家可歸。
天災之後，最容易催生人禍，加上當時的賑災大臣中飽私囊，受災百姓沒有得到應有的救助，有人振臂一呼，立刻得到了八方難民的響應，不到半個月的時間，竟然集結了十萬流民，攻破了有五萬正規軍鎮守的雍州府，自立成王，史稱“雍州之亂”。
後來，是丞相林奕臨危受命，從各地調兵遣將，又以反間計讓亂軍內訌，各個擊破，才化解了一場大禍。
也正因為‘雍州之亂’，大曜重文輕武的思想才得到了遏製，兵部的重要性凸顯，各地士兵的操練漸勤，軍威大震，尤其林奕曾曆練過的城防兵馬司，更是上至軍官，下至小兵，恪守己責，兢兢業業。
前來接崗的，隊長蔣虎是個不拘小節之人，看得王泉下值了還這般緊繃，踢了他一腳，“咱又不是禦前當值的近衛，怕殿前失儀，這麽緊張作甚。”
王泉搖搖頭，指了指天上，“最近風聲緊，還是小心為上。”
“你是怕天音司的扁毛畜生看到，又跑去嚼舌根？”蔣虎嗤之以鼻，冷笑道：“放心吧，他們蹦躂不了多久，二皇子就要回來了。”
說起來，最近帝都關於二皇子的消息可謂滿天飛。
一會兒說二皇子下落不明，恐已遭不測；
一會兒又說二皇子居心不良，假意失蹤，引得禦史前去查探，借機謀害；
還有說二皇子是得了天大機緣，竟到了傳說中的世外仙境碧落島，還帶回來闌澈大仙的《碧落靈草圖》和聚靈草。
風向變來變去，而朝廷也沒準備給出官方消息，以正視聽，而是任由流言滿天飛，很多人已經不知道該相信什麽了。
王泉作為一個小小的百夫長，自然聽到的是不知道過了多少道的消息，他也不知道哪些該信哪些不該信，隻好掩耳盜鈴的，隻相信那些說二皇子好的消息。
如今，聽得蔣虎此言，他不由一喜，忍不住追問道：“虎哥，此話當真？”
“當然！”蔣虎的父親在兵部任職，知道的消息自然是不一般。
“此前，聖上已經秘密派人前去定北查探，已經查清楚，張瘋狗膽大包天，想趁著二皇子不在，勾結蓮山妖道在定北撒野，結果被回來的二皇子逮個正著，蓮山妖道被就地正法，張瘋狗則被蓮山妖道的邪物反噬，下落不明。”
他壓低聲音：“這件事情，據說還跟天音司有關係。”
“什麽？！”王泉震驚，“那位不是已經當著聖上和文武百官的麵，承諾過天音司絕不入定北，定北事宜二皇子全權處理嗎？”
“所以我說，待二皇子回來，他們的好日子就到頭了。”
蔣虎說著，看到一個小兵好奇的看過來，頓時大吼，“看什麽看，都給老子盯緊城門，若是有不法之徒混入城中，看老子不把你的頭擰下來當球踢。”
“是！”那小兵身形一挺，雙目炯炯的看向前方，他眼神極好，老遠的，看到塵土飛揚，耳邊還傳來隱隱約約的馬蹄聲。
不過片刻，已經接近城門。
小兵呼吸驟然急促了。
“報告大人，有一隊不法之徒來襲。”
小兵六神無主，“天啊，他們的速度太快了，怎、怎麽辦？！”
跟小兵滿臉驚惶形成鮮明對比的，是蔣虎和王泉。
在看到來人的裝束時，他們兩人眼睛陡然睜大，露出不可置信的驚喜神色，忽然王泉身形一動，兔子一樣溜了下去。
蔣虎也動了起來，走了幾步，又回過頭來，指著疾馳而來的那對人馬，“這威風凜凜的身姿，迅如閃電的寶馬，像是不法之徒能有的嗎？你是不是瞎啊！那是二皇子，二皇子回來了，還傻愣著幹什麽，快去開城門啊！”
這小兵是個新來的，腦袋還轉不過來，“可是……封地之主無詔不得入京，我們大開城門迎接，這真的好嗎？”
“那是別人，二皇子可是聖上親口說過的，若有難處，可隨時入京的。”
蔣虎恨鐵不成鋼的踹了他一腳，“要不然，你以為當年不願意出錢出力出人的六部大人，是如何被堵的，如何含淚簽下有利定北的政令的？”
小兵恍然大悟，又有些疑惑，“二皇子為了定北發展上門堵人……怎麽大人一副與有榮焉的樣子？”
“你懂什麽？”蔣虎臉上露出一種‘憶往昔崢嶸歲月’的表情，語氣得意，“本大人可是跟著二皇子到處斬妖除魔過的人。”
眼見來人越來越近，蔣虎顧不得說了，趕緊奔下城牆，跟王泉一道，守候在城門邊。
城門口。
舒芙一邊策馬，一邊想著此刻天色尚早，未到能入城的時間，隻怕城門不是那麽容易開的，少不得要一番盤問。
正準備拉馬下地，楚少衡忽然說了一句，“不必。”
他話音落下，高大巍峨的城門，轟然打開，門邊上有數名守衛跪地恭請：“恭迎曜王殿下回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