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生機
西苑門口，金絲垂柳樹上。
武猛覺得自己真的快瘋了，“這他媽的是什麽鬼東西？”
他猛地揉了揉眼睛，他懷疑自己是不是做夢了，不然的話，那些細得稍微一扯就斷的柳條，為什麽會變得如此粗大殘暴，快把他的腰勒斷了。
回答他的，是文宗哲的慘叫聲，也被柳條勒住掛起來了。
魅笙反應最為迅速，一刀斬斷攻擊她的柳條，又把司寇辰拽了回來，囑咐金絲鳥：“你看著他點。”
金絲鳥這會子心急如焚，哪裏顧得了這個，隻一心想去找主人，因為就在剛剛，它感覺到腳腕上的如意環發燙了一下。
但凡厲害的法寶，都有靈性，能夠感知主人生死，比如如意環，舒芙中蠱王的招之後，它就變得冰冷刺骨，這會子忽然燙了一下，意味著什麽，不言而喻。
“不！你看著他。”
金絲鳥眼睛裏像是有火苗在燃燒，它靈活的躲過柳條的攻擊，飛到樹上，抓住勒住文宗哲的那根柳條，刺入其中，用力一拉，它的爪子像是利刃，將柳條切斷，救下文宗哲，又飛到武猛旁邊，用同樣的法子解了他的困局。
武猛不無震驚：“你是什麽種類的靈鳥？居然這麽厲害！”
若是平時，金絲鳥必定心花怒放，擺出高高在上的姿態，等著這等凡人膜拜，此時，在經曆了舒芙在它麵前出事之後，這話就無比的紮心。
如果它真的厲害，怎會真正遇到事情的時候，幫不上忙，隻會拖後腿？
金絲鳥甩了甩頭，把難過的情緒甩掉，專心對付起這擋路的柳樹怪來。
此時的苑中，風波橋上。
舒芙劍光破空，斬斷了瘋狂攻擊他們的巨大荷花，臉上尤帶著未退的紅暈，“荷花怎麽會突然攻擊人了？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是陣法催動了。”
楚少衡臉色十分難看，待到他拿起破雲劍，調動真氣想要拔出，心口卻傳來一陣熟悉的劇痛時，他臉色更是黑如鍋底。
該死的，又拔不出來了！
他還想嚐試，卻被舒芙搶了去，放到一邊。
“你別動，我正好趁機練練劍法？”
舒芙思忖他作為一個劍術無敵的高手，如今落得無法拔劍隻能靠別人保護的境地，內心定是十分苦悶，她又沒什麽開解人的經驗，胡亂找了個借口。
為了讓這借口顯得沒那麽蹩腳，她手中靈劍挽了個劍花，迅速將右後方席卷而來的巨大荷葉切碎成荷葉雨，煞有其事的胡謅，“這一招叫落櫻繽紛。”
又將從上方襲來的粗大柳條斬斷，“這一招叫一刀兩斷。”
她的身影忽上忽下，忽左忽右，像一隻輕盈蹁躚的蝶，一套劍法練完，也把周遭想要攻擊他們的東西都斬了個幹淨。
這個過程中，她從未離開過他片刻。
她的左手，一直都拉著他的右手。
溫軟的觸感，便從交握的掌心傳到身體，傳到心髒，將內心翻湧的東西一點點的撫平，楚少衡的臉色，無知覺的明朗起來，就連眼底常年凝結的寒冰，也跟著融化。
於是，舒芙收拾完周遭的危險物回頭，就看到他眼中瀲灩的波光。
波光中蕩漾著暖暖的笑。
他俊美如冰雕的五官，在這一刻有了溫度。
會把人融化的溫度。
舒芙忽然間覺得像是有什麽東西猛烈的撞擊著心髒，心跳得很快，鬼使神差般，她踮起腳尖，吻了吻他的臉。
她說：“阿衡，不能用劍也沒關係，我會好好保護你。”
少女的眼神篤定而專注，楚少衡驀然握緊了她的手，看到她眼中的自己，唇角飛揚，眉眼帶笑，是此前從未見過的歡喜模樣。
與此同時，門口的一夥人終於齊心協力破開攔路柳，趕到苑中。
然後，集體驚呆了。
隻有金絲鳥喜出望外，嗖地飛到舒芙肩上，“主人！嗚嗚嗚，你活過來了，我還以為你真的死了，嗚嗚嗚，嚇死我了。”
又抽抽搭搭：“我、我向你保證，以後都會聽你的話，跟你一起好好修煉，你也要向我保證，以後不準丟下我。”
舒芙沒想到昏過去一陣子這貨就有了這等覺悟，不由喜出望外，抬手摸摸它的頭安慰，一摸之下，手感滑膩冰冷，像是某種她最害怕的冷血動物。
她倏地看過去，哪裏是什麽金絲鳥，根本是一個吐著紅信子的巨大蛇頭。
舒服心裏咯噔一聲，手指先於理智行動，迅速虛空畫籠，將肩頭的不明東西關在籠中，遠遠的扔了出去。
正準備跟自家主子好好溫情一番，順便表示痛改前非的金絲鳥，頓時被跌得頭昏眼花。
它整隻鳥都不好了，氣憤站起來，腳下卻嚅動起來，低頭一看，金絲鳥差點沒暈過去，四周全是巨大的蟲子，它這是跌在蟲子堆成的山上。
“啊啊啊！”尖叫頓時響徹雲霄。
舒芙這下看清楚，方才被她丟出去的確實是金絲鳥，她飛快撤了籠子，金絲鳥卻站都站不起來，抖得好似被嚇破了膽。
“別怕，你看到的是幻覺。”
此情此景，她哪裏還不清楚情況，“這個幻境會讓你麵對你最恐懼的東西，你隻要克服了內心的恐懼，幻覺就會消除。”
“嗚嗚嗚，說得容易，可是我真的做不到啊！換成是你，如果你掉進了蛇窩裏，你也能克服恐懼嗎？”金絲鳥快瘋了。
舒芙也好不到哪裏去，因為她牽著楚少衡的那隻手，此刻，纏繞著是一條蛇尾巴，她心裏清楚這是幻覺，然而，卻克製不住想要飛甩出去的衝動。
唯一能夠壓製這種衝動的，是她剛才說過，她會保護他的。
不行，這樣下去不行。
此時此刻，舒芙已經明白是身處絕殺真當中了。
“絕殺陣，由絕陣、幻陣、殺陣三陣合一組成，絕陣會控製你的自由，幻陣嚇破你的肝膽，殺陣最後收割你的性命。”
碧落島落霞亭，師父說：“破解此陣，需定力，臨危不亂；需膽魄，無懼天地；需忘我，舍身成仁。”
舒芙回神，前方的所有人都已經陷入無比真實的幻境裏。
身畔，沒有楚少衡的身影，隻有恐怖的巨大蛇頭，碧湖中出現了巨大的黑色漩渦，像是猙獰的怪獸，要將陣法中的所有人卷入腹中。
那是殺陣。
舒芙看著巨大的黑色漩渦，頃刻間有了決斷。
她傾身，吻了吻巨大的“蛇頭”，然後，掰開緊緊纏繞的“蛇尾巴”，義無反顧的，跳進了巨大的黑色漩渦中。
隨著噗通的聲響，是沙啞的嘶吼：“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