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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二十五章 苦海波中紅葉卷

  屋內水汽氤氳,熱水剛好漫過她的鎖骨,將肌膚燙得微微發紅,薛靖七縮著肩膀,背靠桶壁坐在那裏一動不動,任憑水滴從發梢和下頜滑落至水中。


  她咬著唇,目光平靜如海,手指劃過下頜、耳後、脖頸、鎖骨、肩膀、手臂、腰身……一直往下,用力地擦洗著被楚子鈺碰過的地方,可是她卻發現,越想把自己洗幹淨,就越無法逃離那夜的血腥與黑暗,手指觸碰過的每一處位置,都會勾起夢魘般的回憶,哪怕閉上眼睛,都能看見他赤裸的身體與她緊緊貼合在一起,他醉酒般盡情地吻過她身上每一處,情欲翻湧的那雙眼睛帶著得逞的笑意,扣住她腰身將那灼燙而可怕的東西向她身體裏發了瘋的衝撞……


  她崩潰地低下頭,淚水簌簌落下,滴落在起伏的熱水裏,消失不見。她無聲地哽咽流淚,想要大聲喊出來,卻根本發不出聲。她無法接受,她明知自己是畫地為牢,卻依舊無法逃脫,幾乎要生生困死在裏麵。


  她此刻才終於明白,為何阿卓當初會如此決絕地橫劍自刎。


  恐怕要讓楚子鈺得逞了。他留給她的那道傷疤,真的永遠刻在了她的身上,銘在她的心裏,永遠都能看見,讓她此生都忘不了他。


  她眼中忽然閃過一絲決絕,木然地側首,伸手拿起先前放在一旁的短小鋒利的匕首,拔出鞘來,輕薄的寒鐵映亮了她的眼眸,她的目光如刀刃般鋒利。


  薛靖七轉頭垂眸,看著自己左肩,咬緊了牙關,冰冷的刀尖抵在那道深刻的傷痕上,閉上雙眼,右手用力,刀刃沿著那可怖的咬痕狠狠劃過,傷口崩裂,新的傷痕蓋過舊的,鮮血直流,染紅白皙的肩頭,將水也暈染成血色。


  她痛得幾乎要背過氣去,吃痛聲破碎在喉嚨裏,嘴裏滿是腥甜的鏽味,溢出嘴邊,同淋漓的冷汗混在一起,順著下頜滑落水裏。視線已經模糊得有些看不清傷痕,她勉力握著匕首繼續割向另一道咬痕,也不知道是否劃掉了舊傷痕,她中途便失去了意識,染血的匕首掉落在地,整個人也靠著桶壁昏死過去,隻有鮮血在水中綻放出淒美磅礴的血霧,驚心動魄。


  “子清,你回來了。”易劍臣中途離開去見楊牧成,似是有要事相商,隻留楚中天一人坐在門口百無聊賴,此刻看見言子清提前回山,立刻眼睛亮了起來。


  “靖七還好麽。”言子清提著藥箱往回走。


  “上午把自己關在屋裏說要入定練劍,後來出來一趟說要打水沐浴,然後就在屋裏再沒出來了,也不知道洗完了沒。”楚中天走在一旁,答道。


  “什麽?!”言子清聞言卻變了臉色,加快了腳步往薛靖七的屋子去,她能理解她想要沐浴,可是她肩膀的傷昨夜才處理好,若沾了水就會惡化,這種情況下,隻能擦拭身子,哪能正八經地沐浴,這個小祖宗啊……


  “怎麽了……”楚中天不知內情,實在是被大家搞得莫名其妙。


  “她洗多久了。”言子清皺眉。


  “好像一個多時辰了。”楚中天回想了下。


  “一個多時辰?!”言子清忽然慌了神,拔足便奔。


  “這……”楚中天不明所以,他覺得女孩子洗個澡就是比男孩子要麻煩呀,有時候在水裏泡著就能待上半天,不足為奇,不知為何子清反應如此激烈。


  兩人奔到薛靖七屋門前,言子清伸手推門,發現裏麵拴著,一時竟推不開,立刻敲門呼喊,“靖七,你在裏麵麽?靖七……!”


  屋內並無動靜,連水聲都聽不見。


  “怎麽回事……”楚中天也忽然慌了神,用力地拍著門叫著“小七”,裏麵依舊沒有任何動靜,哪怕是睡著了,也該驚醒過來了。


  “小天,把門撞開。”言子清迅速冷靜下來,命令道。


  “可是……”楚中天心有顧慮。


  “撞開門,你別進去,也不要看。”言子清明白楚中天的顧慮,也知道他的猜想和她差不多,於是正色道。


  楚中天點頭,後撤幾步,將力道灌注在肩膀上,衝上前去用力撞斷了門栓,屋門大開,濃重的血腥氣撲麵而來,他刹住腳步,不由得愣住。


  心裏空了一下,他沒來得及收回目光,怔怔地看見薛靖七半身是血,臉色蒼白如紙,死氣沉沉地昏在水裏,而那一桶水,全是血的顏色。他驚得大腦一片空白,連心都不跳了,低呼一聲“小七!”下意識想要闖進去,卻被同樣震驚的言子清給用力地推出了門外,這才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


  “小天,不要問,也不要將此事說出去,讓兩位前輩知道。把她交給我,你放心,有我在,她不會有事的。”言子清紅著眼圈,強自鎮靜地扳著楚中天的肩膀,叮囑完,開門進屋,把門關嚴實了。


  楚中天站在門外一動也不能動,整個腦子嗡嗡作響,一顆心也幾乎被切成了碎片,他無措地戳在原地,想起方才所見薛靖七的模樣,整個人都在發抖,淚濕眼眶。小七身上究竟發生了什麽事……為什麽會這樣……為什麽……


  言子清看見地上染血的匕首,又去探薛靖七鼻息,慶幸不是在水裏割腕自盡,人還有救,忍著強烈的酸楚,費了好大的勁兒才把她給弄到了床上,也顧不得擦身穿衣,拖過被子就嚴嚴實實蓋住她因失血過多冷得驚人的身子,將自己那床被子也蓋了上去,用幾層細棉布用力按住她依舊在流血的肩膀,很快棉布就被浸透,她的手指也全是溫熱的血。


  她的心快要疼死了。


  她從未見過傻成這樣的人,為什麽要用別人的錯誤來傷害自己……


  今日她就不該大意,把她一個人留在屋裏。


  不知道過了多久,言子清手上身上都是血,神色疲憊地打開門,看到楚中天依舊失魂落魄地站在門口等著,無聲地歎了口氣,讓他幫忙和她一起收拾下屋子,把滿是血水的浴桶給抬出去。


  楚中天呆呆地看了眼躺在床上已換好幹淨衣服的薛靖七,此刻就像脆薄的冰雪,安靜無聲地睡在那裏,再看不見那雙笑起來會彎成月牙的眼睛。床褥和被子都是斑駁的血跡,更襯得她蒼白透明,似一觸就碎了。


  “子清……”他啞聲想要說什麽。


  “小天,別問……”言子清澀聲打斷他,“如果我是靖七,我也不會希望你知道那些事的。等她醒了,你也不要和她說什麽……以前你們是怎麽相處的,現在就怎麽相處,明白嗎?”


  楚中天黯然,無聲點了下頭。


  “有些事情,旁人是幫不上什麽的,隻能她自己,一點點解開心結。”言子清看了眼未醒的薛靖七,同楚中天走出屋子,關上門,輕聲歎道。


  “劍臣他……知道麽。”楚中天茫然地看著她。


  言子清垂眸遲疑了會兒,輕輕點了下頭。


  “他人呢?”她抬眼問。


  “被楊前輩叫去,有要事相談,還沒出來。”楚中天啞著嗓子道。


  言子清點點頭,決定先回自己屋換件幹淨衣服,再去找易劍臣。


  晚些時候,易劍臣心事重重地走出來,將楊牧成交托給他的那封密信塞進衣襟裏,迎麵撞上了等在那裏的言子清,見她神色凝重,心裏亦是一緊。


  言子清眼角微紅,尋了處無人的地方,將薛靖七昨夜和今日的事都詳細告知於他,看著他越發紅起來的眼眶,語重心長道,“劍臣,解鈴還須係鈴人,心病還須心藥醫。也許這件事,隻有你能幫她解開心結。去陪陪她吧,她醒來最想看見的,一定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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