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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八章 渾夕山二十八字

  薛靖七照言子清吩咐把碗送回去後,便開始有些百無聊賴地在雁蕩山墨門劍契的總部裏瞎逛起來。然而她身子在閑逛,心裏卻沒閑著,萬千思緒糾作一團,總覺得自己明明是來幫忙解決雁蕩鎮血蠱問題的,卻莫名地成了一個袖手旁觀的大閑人。子清懂醫理,來這裏是幫上大忙了,她自己呢……就跑腿送了個碗?!明明她還能靠著自己還算過得去的武力去做些什麽,卻被子清給威脅了,於是立刻慫了,好不窩囊。當然,她知道子清是為她著想,所以也不會去怪她。


  念及此,薛靖七忽然停住腳步,雙手一叉腰,仰天無聲長歎。


  “丫頭,過來!”就在此時,身後忽然有人說話,聲音很陌生,她應當不認識。薛靖七又想,她現在是男兒打扮,怎麽可能有人叫她丫頭呢,一定是喊別人呢。於是不加理會,繼續往前走。


  “丫頭?!別走啊,叫你呢!”身後那個有些沙啞的聲音又響起來了。


  薛靖七身子僵住,猛地轉身,身後根本沒有人,也沒有腳步聲。


  “我在這兒呢!往回走幾步,抬頭往上看。”那聲音再次響起。


  薛靖七半信半疑地往回走了幾步,抬頭往上看,微微挑起一邊眉毛,隻見上麵的石頂有個天然缺口,天光灑下來,頗有幾分味道,而缺口的上麵有個須發皆白的老頭兒,正蹲在那兒往下看,朝她瞪著眼睛,咧嘴一笑。


  “……是你?!”薛靖七驚訝萬分,這不就昨夜閉著眼睛走路撞到她身上的那位奇奇怪怪的老者麽。


  “你剛剛在……叫我?!”薛靖七伸手反指自己,一臉不敢置信。


  “這兒除了你連個鬼影子都沒有,不是叫你,還能叫誰呢。”老頭子道。


  “你叫我,丫頭?!”薛靖七不信邪,現在是個人都能看出她是姑娘麽……


  “嘖,對啊,不叫你丫頭,難道叫你小子啊。”老頭子向上招招手道,“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跟你講,你上來。那邊有石階,你繞一下,爬上來……”


  老頭子話音還未落地,薛靖七已身手敏捷地徑直向上一個縱躍,雙手扳住缺口的邊沿一使勁,轉瞬間已單膝半跪在老頭子的身旁,站起身來拍拍手上的灰土,看得老頭子目瞪口呆,明顯是沒回過神來。


  “不愧是七……”老頭子幹咳幾聲意味深長地稱讚,卻在見到麵前之人吃驚的神情後立刻改了口,“咳……年輕真好。”


  薛靖七愣了一下,然而她的疑慮並未維持多久,在看到這石頂上麵的秀麗風光時徹底煙消雲散,先是恭敬地對老者拱手行了一禮,而後笑道,“前輩有何重要之事要與晚輩說呀,在這裏首領大人萬事做主,您應該找他說才對,還是說您隻是碰巧看見晚輩,希望晚輩帶話給……”


  “不,這件事至關重要,隻能你一人知曉,越多人知道,越不好。”老頭子收起嬉皮笑臉,正經嚴肅道。


  “晚輩何德何能……”薛靖七忽然覺得一座山從頭頂壓下來,還沒明白什麽狀況呢就忽然委以重任是怎麽個情況。


  “還記得我昨夜撞了你麽。”老頭子微微眯起雙眼,嚴肅道。


  薛靖七呆若木雞地點點頭。


  “所以,你就是那個有緣人。”老頭子高深莫測地一笑。


  “……”薛靖七忽覺身子一凜,有些難以言說的感覺湧上心頭,仿佛碰見了招搖撞騙的算命大仙。


  “接下來我說的每一個字,你都要烙在心裏,牢牢記住,並且照我說的去做。”老頭子一抖洗舊的衣袍,找了塊兒幹淨的地方席地而坐,眼神睥睨,神態動作像極了命不久矣趕緊找個後人繼承衣缽囑托遺訓的武林宗師。


  薛靖七站在原地發怔,對於方才發生的一切還有些消化不良,她感覺自己脖子以上都落在了下麵,沒跟著她一起上來。


  “怎麽像個呆頭鵝似的!傻乎乎的……你也坐!別站著,我還得仰視你。”老頭子脾氣古怪,說話的語氣一會兒一個樣。


  “不敢。”薛靖七窘然笑了下,單膝跪倒在地,認真地看著老頭子,不敢隨意地與老者同坐地上。在生人麵前,她總是有些拘謹的。


  老頭子滿意地摸著下巴的胡須,一點頭,而後說道:“渾夕山有一石室,內刻二十八字於壁,你務必前去一觀。”


  “渾夕山……是在北方草原那裏的那座渾夕山麽?”薛靖七問。


  老頭子不置可否地微微一笑。


  “哪二十八個字呀?前輩您直接告訴晚輩,晚輩牢牢記住不就好了。”薛靖七傻笑道。


  “咳……”老頭子清了清嗓子,慢悠悠道,“你到時候去了,就知曉了。我跟你說沒有用,你親自去了,才行。”


  “哦。”薛靖七乖乖答應。


  “前輩還有何要囑托的麽。”薛靖七覺得腿有點麻,想著沒事兒了就趕緊溜了。


  “沒有了。”老頭子搖搖頭,薛靖七剛準備起身離開,他卻又立刻喊住,“哎等等!還有!”


  “方才看你心事重重的樣子,老頭子想多句嘴,教你一個為人處世的道理。凡事不必太過憂慮,徒勞心力,萬事萬物自循其道,一切隨心、隨性、隨緣地走,便可。”老頭子笑道。


  薛靖七沉默片刻,領會了老者的意思,溫和地一笑,起身衝老者再行一禮,“多謝前輩點撥,晚輩受教了。”


  老頭子滿意地撚著胡須。


  “是啊,隨心而行,豈不快哉!晚輩決定獨闖天羅堂,將它攪個地覆天翻,找到母蠱將其毀掉,一了百了!”薛靖七嚴肅認真地對老頭子一抱拳,縱身躍下,回到了下麵。


  老頭子猛然回過神來,變了臉色,俯身扒著缺口急急喊道,“喂!臭丫頭!那道理不是這麽用的!我是要你別輕舉妄動,靜待時機啊!你給我回來!”


  揚長而去的薛靖七隻給老頭子留下一個灑脫的背影,米白色的袍角消失在拐角處。她終於忍不住笑了出來,雙臂環於胸前愜意地倚在石壁上,聽著遠遠傳來的老頭子暴跳如雷的喊聲,心裏覺得痛快了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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