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八章 筆指眉心
沈良先是將幾人的麵相都看了一遍,做到心中有數,而後才又幽幽被人問詢道: “還不知道道長該怎麽稱呼?”
“道未央。”
“原來是道未央道長,久仰久仰。”
“虛名,虛名而已。”
“不知道道未央是那處名山道觀的,是銅錢鎮還是雲遊到此?”
“在下浪跡江湖,無意雲遊到此,平日裏風餐露宿,江湖上倒是沒有我的傳聞。”
嗒,嗒。
吱嘎吱嘎…
腳步聲在爛木樓梯間空曠回響,這一腳踩下去都需要膽量,因為這屋樓已經搖搖欲墜,燈籠照出的火光在黑暗裏來回照射,幾人邊走邊聊,走向四樓。
“沒想到道長你年紀輕輕就已闖蕩江湖?”李鶴驚訝看向沈良,這位實誠的男子,張口說出了心中困惑。
一直走在李鶴身邊的木客低下頭,昏暗樓道裏,隻能在黑暗裏隱約看見側臉,看不清他的麵部表情變化。
從大堂到四層閣樓,幾人很快就到,這屋子依舊還是跟白天時候一樣,碗碟盤子,一些破爛布片各種雜亂紮堆在這裏。
與之同時,地上還留著十年前被那場大火燒壞的一些筆墨硯台等文房東西。
牆上、屋頂上、地上都是腐爛的燒痕,屋頂都被大火燒塌出個大窟窿。
到了這個時候,就能觀察出來出菜鳥和老薑的明顯差別來了。
甄狐幾人,作為已經在這裏呆了好幾晚,每晚都無事發生,一進入這件燒死過人的屋子後,都表現得很淡定從容,仿佛是回家了一般對一切都很熟悉。
此刻,隻見甄狐很熟練的點燃地上還未燃完的幾根蠟燭。
隻有沈良這個剛加入,二丈和尚摸不著頭腦的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也幫不上什麽忙,隻能是好奇看著甄狐幾人的古怪動作。
“如何才算是熬過一晚,等待鬼神來臨,莫非是我們幾人,在這屋子裏直接睡覺,一覺不醒直到天亮嗎?”看著蹲在地上拿著火折子,正在忙碌的甄狐背影,沈良疑惑去問。
因為甄狐正在忙碌著手頭上的事情,所以這次回沈良話的,並不是甄狐,而是瘦高個青年的黃葉,他笑眯眯的朝沈良點點頭,然後大致說了下:“這事很簡單的,隻需要大家圍坐一起,一直坐到天放亮,就算是找鬼神了,這屋子裏若是有鬼神,它們會自己來找我們。”
“不過,我們圍坐的這個地方,可不是普通的地方。”
“哦,這裏麵有什麽講究?”沈良問有什麽不同。
“這間屋子,是燒死過人最多的屋子,十年前,書院大火從後半夜一直燒到早上,天都被燒紅了,那時大火才被撲滅。當時,就在我們腳下站著的這個屋子,被銅錢鎮上的衙差找到了六具屍體。”
“也就是六名剛來上課的儒門小孩,被頭頂上燒坍塌下來的房梁砸倒,然後被大火吞噬,看到頭頂上漆黑的大窟窿嗎?我們現在就站在當初那六名小孩死的地方。”
沈良下意識抬頭看了眼頭頂屋頂,隻能看到黑乎乎的一個大洞。
“我們坐在這漆黑窟窿下,六名小孩死的地方,度過一晚,就算是招鬼神了。”黃葉的臉上完全看不到對於死人的敬畏。
若是人沒有對於天地敬畏,若是沒有一絲害怕,那麽他會幹出常人看來極為瘋狂的事
也許,會變得比惡鬼還令人懼怕,比鬼更加像厲鬼。
“你們說你們在這裏安然度過了四個晚上,那在這期間,就沒有遇到什麽怪事?或者是怪人?”
漸漸在這幾人中混得熟絡起來,於是沈良開始隨口打聽,這看似不經意的一句,實則是在打聽這些人,昨晚有沒有見到失蹤過的趙庸。
“怪事?怪人?”
“道長何出此言,我們沒吧…你們有看到嗎?”
其他人聞言都是不停搖頭。
“要說唯一的怪事,應該就是我們來這李的第一個晚上吧,院外的街道上,有人被一架馬車給撞死了。”黃葉像是想到什麽,忽然一驚一乍說道。
沈良眸子寒光一掠,而後又恢複如常。
若是真如他們所說,那趙庸果真沒在這裏?
又或是…這些人都在說謊話,滿口的胡言亂語?
正在思量之際,隻見屋子裏點燃蠟燭後,一下就明亮了些,窗外黑色一片,格外的靜謐,靜悄悄。
這時,眾人已經準備好,開始圍坐一起。
就圍坐在頂上的黑色窟窿底下,人隻要一抬頭,那黑色窟窿,就好像是黑色鬼影撲下來,有點橫梁壓頂的鎮壓感。
這所謂的橫梁壓頂,古人也稱橫梁小鬼,跳梁小鬼,就是當夜晚呆在在橫梁下的時候,抬頭望向房梁,容易看到一些古怪身影。
吊死鬼,小偷,毒蟲…這些都是梁上的東西。
如果人大半夜在橫梁下,就半夜容易驚醒,這還是小事。
跳梁小鬼纏身,惡夢,把人變成不折不扣的瘋子,什麽可能都會發生,所以又叫跳梁小鬼。
“道長,你混跡江湖這麽多年,不知道你會不會說書講鬼俗?”五人圍成一圈坐好後,甄狐莫名問一句沈良。
“為何要如此問?”沈良眸中神色一動,但常人無法看出他的麵色。
“如果隻是一直在屋子裏過夜,未免有些太過枯燥,定然召不來股鬼神。我們除了在這裏過夜,還會有一人一個說一個鬼俗故事,以過漫漫長夜。”
“我們這隊伍,本來就是為了頌揚鬼俗、尋找民間的鬼神。”
昨天說鬼俗輪到黃葉,剛好因為天亮結束,我和黃葉都已經多講了一個鬼話故事,今就天從還沒輪到的人,繼續開始吧。”
“今天從木客開始,然後是李鶴,最後輪到道長來說,諸位可有異議?”
木客和李鶴作為已經呆了四個晚上的人,自然是都沒有意見。
沈良也點頭,說自己這個老江湖當然沒問題。
隻有頭頂上方那個黑乎乎的窟窿,一直給人有些不舒服的壓抑感覺,如一柄劍懸頭頂,又好似筆指眉心。
“那麽,今夜我要說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