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六章 銅錢屍體
從始至終,不知經曆過多少對沈良而言如此驚人場麵的胡先生都是平靜如常,默默撐篙掌舵。
似乎周圍的任何動靜,都無法讓這位有著死人臉一樣麵無表情的胡先生,產生任何的情緒波動。
猛然的,心頭莫名狂跳一下!
沈良心頭升起驚悚之感,後背微微發寒,身體下意識繃緊,那是身體的感官察覺到危機發出的警告。
沈良眯眼四顧,可周圍都是伸手不見五指的濃霧,就像大霧蒙蔽了兩眼,什麽都看不見。
嘩啦嘩啦嘩啦…
傳入耳畔的,隻有不斷重複的劃水聲,好像是胡先生手裏竹竿在撐篙劃水聲,又像是其它什麽聲音。
沈良不免的握緊拳頭,剛低頭準備看看是不是水裏傳出的動靜,結果這一低頭,他就看到水中有一個女子倒影站在一艘觸礁沉沒,高高翹起的古船殘骸的船尖上,那女子好像有著異於常人的四張臉?
並且,其中的一張臉正在用目光看著他這邊。
沈良被嚇了一跳,趕緊猛然抬頭看向水中倒影的那個方向。
然而,正當此刻!
咕咚!
咯咯咯,哐當哐當!
先是重物的跳水聲,那四張臉的女子的身影已經消失了,原地隻有一條鏽跡斑斑的粗長船錨鏈,從殘破古船裏延伸出,另一頭掉進了濃霧下的恐怖幽深往生河裏,並且因為船錨鏈太沉重還在鏘鏘摩擦的不斷下沉。
沈良微眯起眼,眸子寒閃閃的細看。
那四張臉的女子好像跳進水麵下了?
而且…看起來,好像那船錨鏈是跟四張臉的女子是綁一起的,這是要作甚?
雖然船頭有胡先生照料,可是沈良依舊是不敢大意,而就在這個時候,他兩眼泛起冷光的看到,原本一直下沉水麵下的沉重黑鐵生鏽的船錨,忽然鎖鏈繃直彎出了一個弧度來,所指的正是自己這個方向,水麵下有什麽東西正在快速追向他所在的小船而來。
咕嚕咕嚕…
往生河的水麵自下而上的翻滾起浪花。
正是方才那個跳入水底下的四張臉女子!
眼看到這一幕,沈良沉穩之色的臉上表情冷靜,並沒有慌亂。
他全身繃緊,胸膛之中已經氣血逐漸沸騰流轉,眼神裏有點躍躍欲試的模樣,就像一把磨鋒的快刀,正等著一試鋒芒,準備迎接水底下的東西。
可一直在船頭撐篙的胡先生,像是對身後情況置若罔聞,沒有看到身後動靜一樣,始終沒有做出什麽動靜來。
哐當!
繃直插入水中追過來粗長錨鏈,忽然一下拉到了極限,在半空中濺起水花,距小船就僅有幾米之距。
這是鎖鏈用完,錨鏈的長度到頭了。
正蓄勢待發的沈良,看到這令人十分意外的一幕,嘴裏呃了一聲,他下意識轉頭看一眼依舊在默默撐篙的胡先生。
“莫非這一切,打從見到這四張臉的女子開始,都早已經在胡先生的預料之中?”
站在船尾的沈良,此刻胸膛之中一腔熱血卻無處撒歡,隻能無奈撫摸了幾下下巴,隨後消隱去一身的氣息,而後又開始抓耳撓腮起來。
若是再憋下去,他怕自己不是被這往生界裏的鬼邪給打死的,應該是被一肚子的疑惑給憋屈死的。
沈良兩眼瞪大,隔著微弱的青銅燈光亮,可憐巴巴的看著背朝他的胡先生。
“那東西叫屍煞,並不是尋常的人三魂七魄,是由屍體結煞出的一種古怪的東西,屍煞是殺不死的,就算是殺死了,又能一次次轉生,永無止境。便是你火燒雷劈,依舊能完好無損活過來。碰到屍煞之時,就是不去主動挑撥招惹,這屍煞的弱點便是無法離開埋屍之地的,還有就是,我玄鏡司中也有厲害的封印之術可以製約。”
這一回,胡先生可算是了卻心願,終於開口說話了,胡先生的說話聲音很輕,似是對這片往生界裏的東西很忌憚,帶著一種警惕般的敬意。
見到胡先生終於肯開口說話,沈良瞪大的眸子閃閃發光,就要迫不及待問出這一路行來的諸多疑問,可他還沒開口,忽然驚咦一聲。
嗯?
原來是他們已經走出了那片滿是古船爛船的殘骸之地。
兩邊再沒有那種如山崩之勢的高大古船,耳邊也沒了蕭殺之聲,他們自己這可憐巴巴的小舟也不再是從心驚膽戰的古船殘骸裏穿行了。
沈良不由想到胡先生方才所講的那句話。
屍煞無法離開埋屍之地……
而且說起來也是奇怪,他們沿途雖時不時見到一些木片,木板碎片,可那十幾艘高大如山影的古船的蹤跡再沒見到了。
也不知是否是殺進那迷霧之中的更深處了……
思量之時,沈良忘了要向胡先生請教問詢,當他重新想起來,正要張口繼續提問時,這個時候,胡先生壓輕聲音說出的三個字,打斷了沈良的提問。
“快到了。”
就在胡先生剛說完,沈良感覺到腳下河流突然變得湍急,水勢凶險,船越來越顛簸、搖晃,他們正在順流而下。
“難道這是江河的下遊灌口處?”沈良突發奇想。
也就在這時,看到眼前濃霧裏出現就許模糊不清的青幽淡光。
不一會,沈良看清了。
那赫然是一盞青銅引魂燈燈籠,此刻正隨著水波一高一低起伏,那是一條小船,船上有一中年一少年兩道身影。
此刻的小船橫在往生河的中央。
隻見那船上披著蓑衣的中年人,將手中一枚枚銅錢咄咄咄拋入河水裏,不久後,就看到一名名死相很慘,全身濕漉漉的人,浮出水麵,爪子在船隻上用指甲劃拉著,登上那艘打橫在河中央的船。
而這些生前死於淹死的人,一上船後,都變成了一枚枚銅錢,那名少年正在彎腰撿起船艙裏一枚枚都是濕水的銅錢,然後認認真真,仔仔細細的清點起數量來。
沈良被眼前這驚奇一幕,看得驚歎連連。
眼前這景象,似乎是一位師父親人正帶著晚輩徒弟見見世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