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良道士敲門
時間如流水躺過每一處角落。
仿佛這片怪異林子,與凡界接壤但卻是異乎尋常之地,外麵的生靈不可窺探它的真實麵貌,膽敢好奇者,試圖去揭開秘密的人,都沒落得好下場。
彎月漸漸滑落西下。
夜色變得更為深諳,綠毒林裏也更加陰黴濃重,蛇蟲鳥叫的聲音全部安靜下來,林子變得出奇地安靜。
這片深林如同沉睡了一樣。
而另有什麽東西,睜眼蘇醒了過來。
隻有那座林中院落,依舊亮著燭火之光,似乎成了吸引飛蛾撲火的光亮,吸引著一隻隻受到溫暖誘惑的飛蛾。
院落裏,那怪異聲音一直持續著。
時辰生肖流轉。
亥時過。
到卯時,一刻,兩刻…
莎莎!梭梭…濃重墨色之夜裏,傳出灌木,草葉被撥動的聲音,並且聲音正在逐漸接近院落的方向。
腳步的聲音越來越接近。
在沉寂在仿佛黑墨水的綠毒林裏,眼瞳甚至無法看清事物輪廓,腳下的路完全摸瞎走。
這裏麵的一切都被黑暗吞進了肚子裏。
總會感覺背後有雙眼睛在冷冰冰注視著,轉頭卻又什麽都看不見。
腳步聲音離木房子越來越近了,已走近木屋十步範圍內,可因黑夜下的光線不足,並不能看清來的是什麽。
是饑腸轆轆的野獸?
還是又一個森林迷路人?
又或者是其它什麽更為古怪的東西?
直到又走進幾步,從木房子裏傳出的昏暗燭光,才稍稍拂去一點黑暗棱角,照出了那是一道人的身形。
這又是一個被溫暖光亮吸引而來的大撲棱蛾子……
沈良看著眼前嘎吱作響的空蕩蕩院落裏,眉間浮現一抹思索神情。
他這一路從下遊施展神行過來,在另外兩林子裏一寸土地都不落下的轉了個遍,全都一無所獲,林子裏也就毒蟲猛獸居多。
這綠毒林子是他最後的希望了,希望能查到點什麽。
功夫不負有心人,這片林子裏總算被沈良嗅到了熟悉的氣味。
一路聞著味就找到了這個木房子。
此時,沈良孤身一人。
他是單獨前來。
並未帶上老騙子,隻是傳音給胡先生隻會一聲。
他身上的仙界秘密,不方便被任何人知道,所以便繼續安撫老騙子留在喜鵲村裏。
沈良倒是不擔心老騙子的安危,喜鵲村裏出了如此的事情,老漢家屋院整個坍塌成了廢墟,老騙子東拉西扯的吹噓嗓門又大,此時早已驚動本應在睡夢中的全村村民。
此刻的喜鵲村,家家戶戶提著燈籠圍聚,場麵熱鬧得很。
所以,沈良並不擔心老騙子安危,除非裴祖兒又潛伏回去,然後不顧一切的殺死老騙子,並把整個村子都屠殺掉。
她如此做,分明找玄鏡司的麻煩,得罪了沽南朝廷,明目張膽藐視律法,還想跑?
與之同時,沈良還另有心計,讓老騙子相師繼續留在老漢夫妻兩人旁邊,也是有看護這兩人的想法。
沈良隱約覺得,老漢夫婦肯定知道些什麽內幕,不然好端端的突然擺個冥鬼婚,又不是大富大貴的人家,哪裏需要這陣勢。
這時的沈良,已經距離木房子非常之近,可以清晰聽到木屋裏聲音特別沉重有規律那種鋸木聲,但透過門縫朝院落裏看,沈良銳利的目光卻有什麽也沒發現。
那種嘎吱的音調越聽越是頭皮發麻。
沈良麵露凝重,他隱隱猜出了什麽。
沈良若有深意的看一眼這座夜下詭異的伐木工匠院房子,他臉色平靜,走近向木屋。
隻是就在快要到木屋時,沈良忽然微微驚咦一聲,隨後蹲下身子查看腳下地麵,赫然,地麵上有一串潮濕粘連草葉的腳印。
是一個受傷腿瘸的人腳印,印記還沒幹,很濕潤清晰,看方向是從綠毒林深處走來的。
隻是腳印最後消失在門檻前。
似乎是已經進入木屋內?
“咦?”
沈良發現到不對,眉頭一皺。
在木門檻前明顯腳印比較淩亂,深淺不一地重疊,好像是那人在走到門檻時,發現到了什麽,又想要退回去,到了這時,腳印已經消失。
沈良緩緩站起身,眯起眼簾,看著眼前這座燈火通明的吵鬧木屋。 “我不小心在樹林裏迷路,想要在這裏過夜住一晚,不知道能不能借宿一晚?“
“請問,有人嗎?”
“如果有人,或者什麽,請吱一聲……”
“請問,有人嗎?”
聲音慌亂,短促,伴隨著咚咚敲門聲,猶如真的隻是在森林裏迷路著急的人。
此刻的沈良,從睫毛到四肢都表現出焦急,恐慌,如戲台上老道的老戲骨。
然而,院落裏內依舊傳出鋸木頭的聲音,並沒有人影出來開門。
或許是因為那鋸木頭聲音太過嘈雜,聽不到呼聲。
“沒人吱聲嗎?”
“是沒聽到嗎?還是不願意收留我?”
哆!哆!
沈良這次輕輕叩門,推了一下,吱…木門居然一推就開,被手輕輕推開一條門縫,隨著這條輕輕推開的狹窄門縫,屋裏亮光被門縫擠軋,變形,微微泄露出一條細長光亮。
可當這道光亮照灑在人皮膚之上時,隻有冷嗖嗖的冰冷,仿佛屋內是個寒冷冰窖,向外吐著霜白寒霧。
此時的屋子裏,依舊有鋸木的聲音。
仔細分辨,這嘎吱聲越來越像是什麽東西在嚼爛骨頭。
可從門縫後漏出的光線,並未見到有人物在院落之中,裏麵空空蕩蕩。
“哎,若是屋主不接納外來客,那良道士就此告辭。”
“就此拜別。”
“沽南律令,不得擅闖空門,行為惡劣者充軍發配邊關!”
沈良如此說著,居然真的失望搖頭,轉身而走,身後的木房子,依舊響個不停。
不過片刻之後
砰!
爛木門轟然被一腳踹開,力道之沉重,一半的門板直接飛了出去,另一半則吱呀慘叫的晃蕩不停。
刹那,之前聽到的悲慘的鋸木條聲,在門被踹開的瞬間,猛的戛然而止,一下消失幹淨。
院裏掛在屋簷下的白燈籠輕微的搖晃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