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水魔難題
他沒得到燕捕快的回應,一切得等沈良自己去通幽查探。
咕隆咕隆…
周圍的風景扭曲變形,仿佛被炙烤過一般,但又出奇的冰冷。
低沉的耳語。
古怪。
離奇。
這裏是江城。
沈良在通幽中跟隨著張海生殘魂的指引,正在往西城門上走去,這個外鄉來的考生殘魂似乎對一切都不感興趣,江城中所有的街道,商鋪,人都是混沌模糊的,沒有細節。
這張海生平日裏顯然不怎麽出門,沈良在街巷裏被他帶的繞了好幾個彎,但根據所行走的街道輪廓,以及燕捕頭告知的詳細案發地點,他目前正在前往第一位跳湖者的地方。
也就是張海生的怨念滋生之地。
燕捕頭希望他能找出一些抓捕這個鬼怪的頭緒,避免更多考生中邪跳湖。
因為根據燕捕頭所講,參與水魔祭祀的不止是這兩人,還有其餘迷信考生,他們希望通過這種祭祀來讓自己高中三甲。
在出現下一個考生受害之前,得盡快破案。
“這幫秀才…真是糊塗,文人應當氣自華,不語怪力亂神,枉費了他們讀的那些聖賢書。”
沈良實在忍不住,便嘀咕了兩句。
繞彎子轉了一個時辰之後。
沈良跟隨張海生怨念來到上次因江水倒灌倒塌之後,重築起的西城樓關上。
新鑄的城樓青石厚實,守城兵把守森嚴,但這個張海生猶如看不見魂靈一般,居然能輕鬆避過守城的士兵把守。
噔噔噔…
靜謐昏暗的登城暗階上,傳出帶著潮濕回音的腳步聲,整個暗道裏,隻有沈良和張海生漠然的殘影在一步步往城頭上。
樓道裏不時吹進嗚嗚的陰風,讓人腳底發寒。
當沈良來到城垛上,低頭朝腳下的垂柳湖看去,湖麵平如鏡,湖水清澈,他並沒有任何發現。
沒有陰煞,也看不出鬼邪的影子。
沈良沉吟思索。
“一切都很尋常,到底哪裏不對?”
就在沈良站在城頭上,像是一個即將跳湖自盡的人,絞盡腦汁的思考時,張海生的殘魂,也迎著陣陣陰風,站到了城垛上
張海生也如沈良一般,低頭看向城關下的平靜垂柳湖。
他似乎在等待什麽降臨。
這時,耳邊的低語聲逐漸清晰。
咕嚕嚕嚕…
“祭祀者的祈求我收到了,你是個考生,隻要說出我的考題答案就能實現,否則,你將會成為我的一部分。”
“這是一場對你生平所學的考究。”
耳邊的聲音陰冷、詭異。
沈良此刻的耳中也聽到了話語,他不敢輕舉妄動,怕驚擾到怨魂。
賭博開盤!
從前,有個村民夢見自己變成了鬼魂,感到不受束縛的自在和永不生老病死的快樂,竟然忘記了自己是活人。
他醒後驚惶地發現自己還是那個村民。
那麽,村民是夢見自己變成了鬼魂呢,還是鬼魂夢見自己變成了村民?
“你的三魂七魄正在流逝,答題吧。”
沈良能夠清晰聽到詭譎的男子聲音,一開始還有些不明所以,可當聽到最後一句“賭博開始”時,沈良終於臉色一變。
賭博開始!
嘩嘩嘩…
流淌的河水聲在耳邊響起,並且不斷變小遠去。
“你的魂魄正在流逝…”
男子的低語聲,仿佛在腦海中回響。
沈良目光逐漸沉凝下來。
難道是張海生輸了這場祭祀賭博,所以跳湖獻祭了自己的性命,隨後,接下來是輪到同樣沒有賭對的趙匡?
嘩啦…水流的聲音漸行漸遠。
“時辰到,你沒有答題,落榜!”男子的聲音帶著陰惻惻的冷笑。
咕咚!
沈良反應過來時,張海生已從城關上跳入深湖中。
可就當沈良低頭看向下麵的垂柳湖時,卻發現湖裏並沒有掙紮的波浪,也沒有翻起水花,張海生的屍體居然消失不見了。
沈良四下尋覓,都未找到任何蛛絲馬跡。
當他走下樓關,站在湖岸邊,還是沒有找到張海生的任何蹤影。
張海生就這麽突兀消失了。
沈良陷入深深的不解,他不知道那個水魔到底在搞什麽花樣,難道是水魔,已進入了通幽中來?
剛才的耳語也是故意讓他聽到的?
沈良有種感覺…此行,可能將會極其不容易。
就在這時,西城樓附近,傳來沉沉的腳步聲。
啪嗒啪嗒…
步聲很重,仿佛是從靜謐深淵中回蕩出來的。
第二個投湖的人趙匡,出現在眼前。
沈良目光一沉,他這次就站在湖岸邊,並沒有跟隨那人一起上城樓。
他倒要看看,這人跳湖的時候,那水魔究竟玩了什麽鬼把戲?
那個水魔像黑夜裏的陰影一樣藏匿,既然這隻水魔來到了通幽,沈良想把他徹底揪出來,直接誅殺。
鬼邪在暗處不好對付,不如直接揪出來,正麵拚殺手段。
沈良仰頭凝望著西城樓關,同時提防著四周的任何風吹草動,免得陰溝裏翻船。
這時,趙匡已經無聲無息,站在了剛才張海生跳湖的位置。
魂魄的賭博開盤!
毫無感情的陰冷語調,又在耳邊忽近忽遠的響起。
一對恩愛夫婦在河邊散步。
突然男子的妻兒掉進河裏了,那個男子就急忙跳到水裏去找,可沒找到他的妻子,他悲痛的離開了這裏。
過了幾年後,男子故地重遊,這時看到有個老人在釣魚,可那老人釣上來的魚身上沒有水草,他就問那老人為什麽魚身上沒有沾到一點水草,那老人說:這河從沒有長過水草。
聽到這裏時,那男子突然投湖自盡了。
考題是,為什麽那男子會投湖呢?
考生的博弈開始!
嘩嘩嘩…
流淌的河水聲在耳邊響起,並且不斷變小遠去。
“你的魂魄正在流逝…”
男子的低語聲,仿佛在腦海中回響。
沈良皺眉苦思,這個故事,他好像最近在哪本書裏見到過。
嘩嘩嘩…
隨著時間的推移,三魂七魄正如奔騰的水流般逐漸消失,遠去。
“幾年前,男子跳水裏找妻兒的時候。”
“他的腿被一些東西纏住了。就拚命的蹬,總算掙脫了那些東西。他以為那是水草。老人的話讓他終於明白,那是他夫人的頭發!”
沈良說出題案。
嘩…
水流與耳語聲戛然而止。
這時,沈良看到一直盯著腳下垂柳湖的趙匡殘魂,沒有往湖中跳,而是轉身離去。
靜等了幾個呼吸,也沒見他的身影再出現。
這一場“考核”,是沈良贏,水魔賭輸了。
此時,平靜的垂柳湖下,終於有了反應。
咕咚咕咚,湖麵忽然翻江倒海起來,不斷冒起水花,如燒開了的茶水沸騰翻滾,稍後,一個人影直立升起湖麵,站立在水上。
他就是跳入湖中,消失的張海生。
沈良皺起眉間。
張海生一雙布滿血絲的眼睛,正充滿怨恨的盯著他。
他站立在水麵之上一動不動,猶如死灰的木樁,可每隨沈良走動一步,張海生那充滿怨恨的眼珠子,就會跟著沈良移動一下,死死盯著他不放。
張海生已經被水魔附身,成了鬼物。
沈良毫不猶豫,直接提刀殺上去。
這次通幽,他就沒打算放過任何可以奪得元炁的鬼邪。
龍斬首!
一道匹練的雷火刀光,咆哮著龍鳴聲斬向張海生的腦袋。
轟!嘩啦…
垂柳湖湖水被斬的分成水壑。
咦?
鬼影身法好快,居然沒斬到!
此時,沈良背後一陣陰冷感,如寒冰的吐息吹在後頸上,哢哢哢…,垂柳湖結上一層冰霜。
“仙人變化,門神張奎!”
姹紫嫣紅的彩霞自周身騰起,沈良化身如一尊魁梧的金甲神像,轉身就是一拳。
轟隆,原本想偷襲沈良的水魔被門神的仙軀一拳轟成了水花,水花中流竄著濃濃的黑氣,夾在流淌的水流中迅速後撤。
斷水的剁椒刀光再臨。
開山之威的刀氣延伸數十丈斬下,截斷逃竄的水流。
啪啦!
水魔這次避無可避,雷火之威如落錘砸在地上那灘黑水上。
正準備提刀追砍時,沈良猛然轉身:“雕蟲小技!”
在垂柳湖麵上,水魔的一具尖牙鋸齒的魚頭化身,劃著湖水,破空向他衝刺而來,要比在岸上的身法更為迅猛。
忽然間。
沈良眼角的餘光處,那隻被轟成一灘水的張海生,也一躍而起,在空中轉變為黑影,朝著後背撲殺。
化身門神的沈良此刻腹背受敵。
沈良眼中神光熠熠,冷言一聲:“嗬,就憑你這鬼把戲,定!”
金!兩隻衝上來的水魔被定在半空,身上如被覆上一層金箔,將他們禁錮。
玄門的定身術,離得越近,施法的威力就越大。
這個距離足夠讓水魔困頓兩三個呼吸的功夫。
“開鍘!”
咣當咣當…,冰冷鐵鏈的拖遝聲,讓水魔半人半鬼的臉上充滿對相克之物的本能恐懼,一個如身形城門般的牢囚,緩緩將他拖拽向近在咫尺的古銅色狗頭鍘。
囚犯最痛苦的並非是收起刀落的那一刻,而是知道自己命數已盡,被送往刑場途中的那種內心煎熬。
沉重的鍘刀被牢囚咯咯拉起,啪嗒!
水魔的一具分身被斬成水霧,接下來是沈良背後的第二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