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傀麵和玄鏡
造化六——吐焰、神速、夢魘。
燭光裏,沈良捧著《請仙籙》,緩緩從入定中睜眼。
他這次在用完書中的元炁後,隻穩穩學會了一門吐焰,修為升到了造化四。
道門玄功越往後,修行難度階層提升,不會像開始那麽容易,但威力也更猛!
嘩啦!
典籍翻到第二篇的背麵,沈良刻意看了下。
果然,茅十二的元神解封後,請仙頁出現了新的畫像,是一位妙齡仙女,一身飄帶青衣,舞姿翩若驚鴻。
糊塗大仙花想容。
看到道號,沈良挑了眉頭。
隱隱感覺,這會是個極為難纏的家夥。
好在的是,《請仙籙》可以讓他約束控製這些神仙,也不必太過擔心。
“出來吧!”
青煙散去,掃帚星茅十二出現在麵前,中年道士下半身虛無,懸浮在空中一上一下,一上一下。
“掌籙,你找我。”
沈良看著他:“你那門神通:黴運纏身,要如何使用?”
“掌籙施法時,隻需吟一句請留步!即可,遙想當年,小仙雖官居末職,但掃帚星的名號,在仙凡兩界可謂無人不曉…”
無愧為不需演繹就能喚出的神仙。
搖搖頭,沈良收回了茅十二的元神。
咕嚕咕嚕!
修習之後,肚子餓得直叫喚。
背上方術匣,他立刻出門。
晚上戌時,長樂街坊的夜市燈火通明。
老百姓們幹完活,一家口人其樂融融,紛紛出來玩耍,青年才俊與羞澀佳人手挽手,在燈火闌珊處幽會。
夜風習習,隻見街邊一個簡陋飯攤子擠滿了人。
噔噔噔…嘩!
一弱冠之年的年輕人,手中刀法精湛,還沒等眾人看清,薄厚一致,層層壘砌的寶塔燜肉就上了盤子。
食客看的一片叫好,這刀功,神了!
隨後,年輕人腳下一踩吹爐鼓,在劈啪的灶火上,大鍋猛顛勺。
鍋裏菜肴色香俱全,火候恰好。
連過路人都是一驚。
這可是得傳承的硬功夫。
不少美可人兒,見了年輕人那臂膀腰力,眼裏都快滴出水。
攤子燒菜的食材、油鹽客人都能睜眼看見,不摻假,廚子庖町更是手藝一絕,在這吃飯就是觀賞與味覺的雙重享受。
沈良就坐在攤邊角,點菜小酌幾杯。
其實,他原本去的是那家夜不關酒館,不曾想,掌櫃一見他就跟撞鬼似的,直接關門閉客。
辣酒入喉,沈良不免覺得有些惋惜。
噠噠,有兩道沒點過的熱菜擺上木桌子。
“沈道長,多虧了你,我現在才能睡上安穩覺。”
麵前一位半徐老人笑嗬嗬:“道長想吃什麽就知會,不要錢管夠!”
老人是江城的劊子手庖牛,手上沾過不少惡人命。
曾經無意相遇,沈良就幫他開壇祭天,消去惡障纏身,還好心叮囑老人往後切莫再拿刀,切菜都不行。
現在,他已辭鄉和兒子庖町開了這路攤子,活的自在。
“那我不客氣了!”
大盤酒菜上桌,沈良吃的歡。
庖牛憨厚直笑,轉身去招呼其他客人。
過了會,人來人往中,忽走來一個瘦柴小乞丐。
乞丐是個小女孩,頭發髒亂,臉上全抹的是鍋灰,她大眼放光,直勾勾盯著桌上菜肴。
沈良看著眼前的女孩,笑了笑:“想吃嗎?”
她小雞啄米似的連連點頭,同時,又像做錯事似的低頭扭捏腳尖。
“身上帶錢了嗎?”
小女孩腦袋低下,怯懦一會,才從自己破碗裏拿出僅有的一枚銅錢。
沈良眉開眼笑,將碗筷推到她麵前:“銅板給我,坐下來吃吧!”
不料,小乞丐拿起幹淨筷子,並沒有吃,而是將熱菜每樣撥弄一點到自己碗裏,隨後乖巧鞠了一躬,捧著碗匆匆離去。
看樣子,是給別人端去的。
大善!
點點頭,沈良拿起桌上的那枚銅板。
目光不由一凝。
啪嗒啪嗒!
冷血從銅板表麵溢出,把手掌染紅,滴到桌子上。
血滴錢!
活人一碰就會滴冤血!
臉色一沉,沈良眉心出現黑白蛟龍。
“老庖,結賬!”
他丟下碎銀子,急忙追過去。
小女孩如獲珍寶的捧碗離開路邊攤,細胳膊瘦腿在人群裏跑的飛快。
她時不時會被突然竄出來的流浪貓狗嚇一大跳,嬌小可憐,但是咬咬牙,又鼓起勇氣飛快穿巷子趕路。
沈良在後邊遠遠跟隨,不知不覺走到了一座荒廢的宅院前。
在附近還挺熱鬧,閑步的鄰舍有說有笑,街角還有乞丐掂量飯碗乞討。
目中的一切都很尋常,但沈良卻有一種空耳的怪異感。
小女孩走上宅院門前,踮起腳抓住獅鼻環,輕叩了一下,咣!
聲音極大,響徹宅院四周,如鐵錘定音,重重敲在了沈良的心坎上,心髒猛地沉痛一下。
吱呀!
宅邸大門打開,一股冰冷,陰森的濃霧從門內吐出,把地麵鋪成霧蒙蒙一片,如同有惡鬼在門後大口喘息。
沈良不由屏住呼吸,努力看向宅門後,想看清是誰開門。
門後的重重幽霧中,一個紅麵獠牙,大眼珠子骨碌轉動的惡鬼傀麵具顯了出來。
它轉臉猛然盯住沈良。
被冷不防一盯,沈良渾身汗毛炸立,一隻手急忙往方術匣裏探去,刷的抽出一把桃木劍。
“走你!”
他眼中帶著狠意,猛的擲劍。
嗖!
桃木劍急射,木身發出嗡嗡低鳴聲直插鬼麵。
然而下一刻,桃木劍哢嚓一聲淩空劈裂,與此同時,那隻傀麵豁然張開獠牙大嘴,一口雪亮寶劍從他口中延伸出極長,筆直飛向沈良眉心。
沈良神色微變,正要運起青光護體,叮!一把漆黑古錠刀突然出現,擋下了寶劍。
刀身刻著玄鏡二字。
眼前一花,沈良發現周圍光景變換回正常。
路邊乞丐、路人。
叩門的小女孩。
門後的紅傀麵全部消失。
身邊全是舉著火把的衙門衙役,正從宅門裏,用竹擔子抬出一具又一具被冰冷白布蓋住的屍體。
官靴踩著青石磚,嘈嘈雜雜。
一具具屍體,還在往外抬不間斷抬著。
我是在什麽時候中了鬼打牆的?
沈良後背已經被汗水浸濕。
他下意識摸了下眉心,這次連它都沒能幫到自己!
可想而知,若不是剛才那把古錠刀上的玄鏡二字將自己還魂回來,將會遭遇怎樣的危險。
“道士,跟我們去衙門走一趟吧。”
嚓,一聲收刀入鞘的聲音在身旁響起,說話的是個捕快打扮的青年衙役,手臂上繡著玄鏡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