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垂柳湖黃泉湖
饅頭、包子、餛飩…
各種早點鋪子在長樂街上隨處可見。
沈良坐在街邊攤子狼吞虎咽的吃食,無意看到一名衣著綢緞錦衣,三十來歲的富宅老爺,無視周圍路人投向他的詫異目光,就那麽隨意坐在牆角發呆,神態迷離恍惚。
過了幾刻,吃完早飯時,那人依舊蹲在牆角,一動不動的繼續發呆。
“店家,牆角那人,是從什麽時候開始就在那裏?我看他已經坐著不動有小半個時辰了。”
沈良朝一家包子鋪攤主好奇問道。
“從咱們出攤子就一直在那了,說是為了等正午衙門出棺埋人。”正在收拾桌子的店娘子抬頭來了一句。
“那位爺的家裏出了大禍,死了對老人,老婆子腦門被刀斧劈開,老頭被淹死在垂柳湖裏,到現在凶手還沒找到,別提多慘了,這人啊估計是中了邪了。”
“呸,什麽中邪不中邪,你這個敗家娘們盡說些不吉利的話。”店主瞪眼罵自家婆娘。
聽聞這番話,沈良想起昨晚在衙門口誅滅的兩怨魂,不就是一個腦門開瓢,一個被水淹死的鬼。
他若有所思的道了聲謝,然後在這家攤子買了些米粥包子。
當走過牆角那男子時,他把米粥包子留下,也沒說什麽,徑直離開。
能幫的也隻能如此。
然而,過了正午。
沈良幹完了幾個算命活,回轉街邊,準備去雜貨鋪子淘些東西時,卻碰到了一個發呆的男子。
午後的火辣太陽,將他的沉默身影拉長。
居然是早上吃飯時,遇到的那怪人。
午後不在路邊攤,居然跑到巷子口孤坐。
看著獨坐在積水坑旁的沉默男子。
沈良並沒有貿然上前,而是打算先了解情況。
在對街不遠處,每天都會有名破衣襤褸的瞎老乞丐,於是過去打探。
他在“丐幫”裏可是熟的很,經常幫乞丐們畫些好用的祛鼠除蟲的道符,算是行善積德。
腳步聲接近,瞎子乞丐聽出了是位年輕人。
隻見他清了清嗓子,從懷中摸出了幾本武功秘籍。
“少俠,你我在這茫茫江湖中相遇實屬緣分,老叫花子我身上帶了幾本武功秘籍,隻要二十文…”
“老爺子等會,先收了你那神通!”沈良滿臉鄙夷。
“原來是小良道士!”老乞丐猛然睜眼,眸子清澈狡黠:“有什麽事,盡管吩咐。”
沈良指了下巷子口那位男子。
老叫花了然,低聲道:“這人叫孫富貴,家裏死了兩口子,本來今日要入土為安,不知出了什麽怪事,半路被衙門給強攔了回去。”
噠噠噠…
有穿靴子人影路過。
老乞丐忙閉上眼,接著說:“他此後就魂不守舍的坐那兒,滴水不進,跟木頭人似的。”
“不妙啊,這樣下去,遲早真出人命。”
沈良嘀咕一句,落了幾枚銅板在乞丐碗裏,過街走向男子。
他打定主意,要試試看能否救人一命,造點功德,說不定還能掙點。
然而!
就在沈良走近的下一刻!
懼怕!
兩眼瞪大,喉結咕咕滑動,漲起的經脈爬滿男子的臉,眼睛瞪得眼珠子都要凸出眼眶。
他的臉色蒼白,嚇得沒有了一點紅血色。
男子瘋魔了一樣,牙齒咯咯打顫。
“救救我!她沒死!她沒死!”
“她就在我家!殺了爹娘!”
名叫孫富貴的男子語無倫次,一把撲抓住沈良的手,苦苦哀求著。
這絕望的聲音,聽得人脖子發涼。
但是,沈良的身板始終紋絲不動。
那個男人死死抓住他,也未能絲毫晃動沈良,沈良如同鐵石佇地穩穩當當。
從男子的語無倫次中,沈良才得知,對方在懼怕什麽。
他嘴裏重複的那女子,不是人。
是鬼!
宅子裏有鬼?
不知女子是冤魂,還是惡鬼。
沈良麵色平靜。
說起這個,他可是見多識廣,而且手上也殺過不少鬼命。
沈良一把拉起這個孫富貴:“走,帶貧道去你家府上!”
“愣著幹什麽,還想不想活命?”
孫富貴被大聲嗬斥,立馬清醒許多。
沈良直言:“怕就挽著我胳膊。”
孫富貴依言,粘人的拽住結實臂膀,緊緊依偎。
隨後,孫富貴帶著沈良往自家門前趕去。
嘶!
街邊有路人看到這幅畫麵時,都倒吸一口涼氣,小聲噪舌。
沒想到連道士都…我沽南世風日下啊!
“放心,我良道士捉鬼很可靠!”
沈良東拉西扯幾句,希望緩解孫富貴的恐懼。
孫富貴沉默無言。
一陣陰風刮過,街上眾目睽睽下,孫富貴抱得更緊了,整個胸膛都壓到了沈良的胳膊上。
“道…道士,你真的能抓鬼?”孫富貴忍不住說道。
“嗯。”
沈良這個詞說的輕描淡寫。
但是,無形中讓人覺得穩健,霸氣。
瞬間,沈良的正派臉廓征服了孫富貴,輝光下略模糊的輪廓仿佛映著巍峨正道。
“她就是惡,就是魔!”孫富貴表情激動。
“我真的不是胡說,這女子名紅梅,原本是我…我在外的包房妾。”
“不知怎麽,她好好的突然到垂柳湖跳河自盡,衙門把屍體撈上來我都親自認定了!”
“可就在前幾日,她突然從水井裏爬上來,然後…老爹娘就莫名死了!家丁丫鬟都被嚇跑了…”
孫富貴越來越衝動,渾身打擺子。
因為恐懼和不安,沈良被抱得更緊。
“你親自確認的?”
沈良聽到垂柳湖和衙門這兩名字後,便忍不住細問。
江城有些掩人耳目的事,他必須要問清楚。
“對,因為,我就是衙門驗屍的仵作!”
“垂柳湖口每天都會死人!”
“那裏已經成了下閻羅殿的黃泉湖。”
聽到這話,沈良的身形猛地頓住,臉上無比凝重。
“每天都在死人?”
“難怪不讓抬棺,衙門到底在掩蓋什麽?”
孫富貴眼神躲躲閃閃,嘴巴吱嗚。
“說!”沈良毫不客氣冰冷道。
沈良就這麽一直看著孫富貴,二人陷入僵持,大有不說出實情,他就不繼續走的態度。
兩人間的氣氛有些凝固,沈良的麵色十分認真。
孫富貴神色焦慮,不安,可沈良不動如山。
受不了這種壓抑,孫富貴硬著頭皮,吐了一句:“據我所查驗,已經死了不下百人了。”
這還是長樂街坊!
整個江城的其它街坊,還不知出了什麽亂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