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學堂陷井
飯後，顧童提著一個臘獐子腿，拉著沮喪的顧橋往東邊的學堂走去。
她手裏的臘獐子腿是準備送給老夫子的。
他們去學堂的路，剛好經過村裏木匠師傅的家，顧童先前打算打一個浴桶的，但一想到昨晚發生的事，再想想淩遠今早的反應，她這時買這浴桶，不是雪上加霜嗎？
避免以後再發生昨晚類似的事情，她想想還是先作罷。
一路上，她跟顧橋交待了很多，有學習方法，也有如何與同村學子相處的方式，最後還不忘囑咐他，在學堂一定要聽夫子教誨。
然而，顧童預想的一切，都在到了學堂後，被眼前的景象給打破了。
隻見學堂就是一間破屋，環繞著一個院子。
此時本該是上課時間，一群學子卻在院子裏嬉戲打鬧，他們桌上本就沒幾本書，卻被他們用來當成了打鬧的工具。
看著眼前紙屑橫飛的現場，顧童愣住了。
想到前世她們學習的氛圍，嚴厲的老師好像幽靈般，無處不在，四處抓他們開小差的小辮子，顧童不禁開始搜尋夫子身影，然而發現夫子竟然不在學堂。
經過詢問那幫孩子後，才得知，原來夫子家裏有事，來了一會便離開了。
顧童仔細看，才發現來上課的孩子並不多，她們村子雖不算太大，但也並不小，以她知道的，像這種半大的娃娃，還是不少的。
眼下，卻隻來了不到一半。
顧橋看著他們打鬧的場景，膽怯的抱住了顧童的大腿，懇求說：“姐姐，我不想跟他們一塊上學，他們會打我的。”
這小家夥，隻會在家裏稱大王。
顧童雖然這樣想，但也舍不得自己弟弟真受欺負，她摸摸顧橋頭安慰了番，但開始思慮這個問題。
夫子沒來，他們隻能等著。
結果這一等，便是半天都過去了，這才瞅見夫子遲遲歸來。
夫子姓張，四五十歲，是隔壁村的一個童生。顧童他們村兒讀書人太少，根本無法在自己村子請到一個教書先生。
顧童熱情的上前去，將臘獐子遞了過去，說：“張先生，這是我家小弟，以後也想來您學堂上課。”
張夫子原本有些煩躁，但見來人是顧童，先前他對顧童也有所耳聞，此時又見這麽大塊的臘獐子肉，臉上不禁緩和了些，道：“好說好說，孩子確實到了上學的年紀了，那你們……”
話還未說完，一本書從院中飛了出來，正中靶心的砸中了張夫子的頭。
顧童一愣。
隻見張夫子氣憤的對著院子裏的學子，狠狠罵道：“朽木不可雕也，糞土之牆不可圬也！”
院子裏稍稍安靜了一點，但仍有學子在交頭接耳。
顧童尷尬的說：“要不，先生您先去給學子們安排下……我等您就好！”
張夫子毫不在乎的擺擺手，氣道：“這些個鄉野莽兒，不用管，不用管……”
說著他又換了張笑臉，看向顧童，指指顧橋說：“你明天到村長那裏交完學費，就讓他過來吧。書的話，估計過陣子才有，咱們也不急於一時，不是？”
顧童心裏微微有些不舒服，哪有來到學堂上課，交了錢還不發書的？
但她並未直言挑明，今天看到的這一切，都讓她覺得村子裏的學堂問題很大，她決定晚點去村長那裏，再一一細說。
等張夫子交待完後，顧童便領著顧橋往回走。
剛走不遠，就聽路邊似有呼救聲，聲音斷斷續續，還有一絲熟悉，顧童朝著聲音的方向看去，卻並未看見人。
尋著聲音找去，才發現在長滿半人高的蒿草中間，竟然有一個陷井，呼救的，正是掉入這個陷井裏的人。
顧童看過後微微皺眉，因為掉入陷井的，正是與她有過節的癩皮狗，王二麻子。
王二麻子看到顧童後，也是一愣，他也沒料到冤家路窄，來人竟然是顧童。
但他仍舔著臉求道：“救……救我……求你。”
顧童看了眼對方，隻見其渾身髒兮兮的坐在陷井裏，其實陷井並不大，但是不知被哪些惡心的人，扔了一屋荊棘，還有一些鋒利的尖石頭和木樁子。
王二麻子這是受傷了，才疼的沒力氣爬上來。
看著王二麻子腿上，被荊棘刮拉的傷痕累累，又被尖銳的石頭和木樁子戳了幾個血窟窿，流了一灘血。
顧童不再猶豫，她伸手試了試，但以她一個小女子的身板，想將對方拉出來不太可能。
她讓顧橋守著，她去學堂借根麻繩，順便叫人幫忙。
她邊走邊想，這裏又不是山上，根本無法捕捉獵物，到底誰會在路上搞這種陷井呢？
而且這是通往學堂唯一的路，離農田也遠，平時隻有學子從這一條路過。
難道，有人想對學子下手？
想到這裏，顧童心下一慌，恰在這時，學子們已從學堂蜂擁而出。
顧童擔憂不已，攔住了他們，告訴他們不遠處有一個陷井。
然而讓她意外的人，這些孩子們好像早都知道一樣，對她的話不以為意，但為了以防萬一，顧童還是緊跟了上去。
但是，下一刻，她便瞠目結舌的愣在當場，無論如何也沒想象到，接下來的場景。
隻見那群孩子，興奮的往陷井位置衝去，接著，像是發現了“獵物”。
半大的孩子，最小的五六歲，最大的也才十一二歲。
此時，他們一個二個看著陷井裏的王二麻子，如同得到了好玩的玩物一般，歡快的撿起地上的石子，不停的朝陷井裏扔去。
“打他，打他……”
“我們一起打賴皮狗咯……”
伴隨著孩子們的嬉笑聲，顧童的心糾成一團，原來她擔心會給孩子們帶來傷害的陷井，竟是這群孩子們自己挖的。
陷井裏傳來王二麻子結結巴巴的叫罵聲，和被砸的慘叫聲。
先前幫著顧童守在陷井邊上的顧橋，一臉驚嚇過度的看著當下情景。
顧童一個箭步的跑了過去，將顧橋拉開，護在身後，她不想自己年幼的弟弟看到這些惡行，將來以樣學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