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荊越國皇宮正南門外麵,來自袁家的幾輛車馬依舊穩穩地停在宏偉可觀的鐵鑄大門以外,富麗堂皇的車馬與朱底白楹的宮牆交相輝映,奢華與肅穆,張揚與莊重,對比極為強烈。
更強烈的對比,則是這牆裏牆外的人。
負責守衛著宮門的侍衛們,個個都斂神屏息地杵立在宮牆之下,他們目不斜視,神情嚴峻,仿佛正在準備著要與什麽強敵開打一般,氣氛因此很是凝重,壓得人幾乎透不過氣來。
反觀這宮牆之外的一輛袁家的馬車裏頭,周節婦一家人此時此刻的表現,就與侍衛們的嚴謹慎言很不一樣了,可以說是差了一個天上和地下。
倒不是說周節婦一家人現在就像是在逛菜市場一樣地嘰嘰喳喳地不斷地說個不停,這裏畢竟是宮廷重地,雖然他們還是在皇宮外麵,可是他們已經在人家的門檻上頭了,自然就得稍微收斂一點兒,不能夠依然像是在民間那樣亂來。
亂來是不會亂來的,可是周節婦一家人也沒有嚴肅地對待此事,即使他們知道,他們現在就在皇宮大門的外頭,但是他們也沒有辦法可以像那些在宮廷當中任職的人們一樣地嚴肅莊重起來。
並非是周節婦一家人不想嚴肅莊重一點,這實在是因為他們本就生於民間,長於民間,對於宮廷裏麵的一些禮節與規矩,他們完全就是沒有碰觸到過。
現下他們又突然間就被袁家千金給帶到了這皇宮的大門口子上頭,他們之前可是連一點兒心理準備都沒有,一掀開馬車車簾就直接懟上這皇宮大門了,你讓他們怎麽緩衝,又怎麽去作準備。
況且,就算現在有預留給他們足夠的時間,讓他們盡情地去做準備,他們可能也交不出什麽更好的答卷。如果沒有熟悉宮廷禮儀的人出來教導他們,引領他們的話,給他們再多的準備時間,一切也隻是枉然。
就好比現在這情況,周節婦一家人可並不覺得他們的表現又任何不妥當的地方。與之相反地,他們反而還覺得自己今天的表現已經算是非常地好了,也算是對得住他們在皇宮門前遛過彎了,究其原由,當然他們根本就不熟悉宮廷。
所以,現在在馬車裏麵的周節婦一家人,盡管他們每個人都畏畏縮縮的,既不敢隨便在馬車裏麵走動走動,甚至隻是挪動一下胳膊或是腿腳什麽的;又不敢輕易地和就坐在自己身邊的家人們去說一說話。
照這樣來看,他們既不出聲,又不亂動,應當是很嚴肅很莊重的了吧。不過,他們雖然不動又不怎麽出聲,可是每個人的神情卻很怪異,似乎就是那些在以顏表情默默交流的人們似地,所有人的表情都很誇張,而且還十分地影響人的觀感。
猶如他們這樣擺出一副浮誇又不雅的神情,又怎麽可能當得上“嚴肅莊重”這幾個大字。
而他們卻還不自知,自認為已經遵守了必要的禮儀,已經很符合皇宮的排麵了,還一個勁兒地在自己的心底偷偷誇讚自己呢。
如此默然暗爽了一陣子以後,周節婦一家人的顏表情也就快要用完了,他們開始琢磨著要不要開口說幾句話,以便能夠好好地商量一下如今的情況,他們到底應該要怎麽應對,順便還能夠好好地交流一下,他們今日有幸在皇宮大門前麵走一遭的各種心理感受。
紅衣第一個沉不住氣,她本是個丫環,年紀又還算小,對於這些宮廷裏麵的東西,之前可以說是從未有接觸過,現在忽然就遇上了,她這心裏頭的激蕩,自然也就非常地不同尋常。
再加上此時距離袁家千金換乘軟轎進入正南門的時間,已經過去了大約有一刻來鍾左右了,而外麵至今一點兒聲響都沒有,假如剛剛周節婦沒有掀開馬車車簾親眼看到過外麵的場景,見識過那些侍衛們的嚴肅與不可靠近,他們肯定會以為自己現下可能是到了什麽荒郊野外的地方,因為這周圍實在是太安靜了,半點動靜都沒有。
這麽一來,紅衣便覺得偶爾開口講幾句話,應該也無傷大雅,反正他們的馬車離大門那兒還有一段距離,守在門口的那些侍衛們應該不可能聽見他們的說話聲。更何況,他們的車簾子非常地厚實,也能遮擋一部分聲響。
於是紅衣就悄悄地靠到了全俞華的身側,她就坐在全俞華的右側,這也方便他們倆親近。
隻見她輕輕地拉了拉全俞華的衣角,極小聲地詢問全俞華,袁家千金為什麽會突然帶著他們走到這皇宮門前來,袁家千金又為什麽可以直接就這麽走進宮裏麵去,“難道袁大小姐真的已經被提升為公主了嗎,就像外麵的傳言一樣?”她很不確定地問著全俞華的意見。
就她自己的看法,從之前在黎府裏麵他們這一夥人吃了癟的情況來推測,袁家千金提升為皇家公主的事情,應當還是任重道遠。
其實,她的想法很簡單,就是覺得,要是袁家千金已經被提升為了皇家公主的話,當時在黎府裏麵向黎敬生等人施壓的時候,袁家千金根本就不會顯得力不從心,公主怎麽可能會怕刁民呢,那時候絕對可以把黎府裏麵的所有人都按在地上狠狠地摩擦一番才對。而袁家千金之所以不敢那麽霸道,無非就是因為她還沒有成為真正的公主。
全俞華的想法,可是與紅衣完全不一樣。
一聽到紅衣這麽問,全俞華立馬就橫瞪了她一記大白眼,緊接著就答道:“你以為成為皇家的公主就是這麽容易的事情啊!沒有拜過祖廟、沒有酬謝天神、又沒有下詔百姓,她怎麽可能成為一個公主呢?”
把紅衣反問完了一遭以後,全俞華又很是失望地搖了搖頭,緊接著,他就指著自己的二姐與三姐,再次向紅衣說教:“不是我說你,你呀,也真是蠢得厲害,平日裏倘若沒事的話,你就多跟俞瓊和俞琚她們兩個人多學習學習一下,省得再這麽繼續無知下去,說出的話也總是這麽不經大腦。”
紅衣一時很是赧然,不好意思地低下了頭。
全俞華見紅衣又擺出這副小媳婦的模樣,心裏頓時就起了暗火,剛想再好好地訓斥她幾句,讓她能夠再聰明一點兒,就見周節婦一個眼神瞟了過來,適時阻斷了他的言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