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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眼男幾個人於是就想，這位新客人是不是真的有點兒什麽門道，該不會真讓他給說出了點東西出來，所以黎敬生才會突然間反應這麽大吧。
他們自然不敢也不能相信，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外來人員，還不知道他究竟是從哪個犄角旮旯裏麵鑽出來的呢，居然就在這裏大放厥詞，還說什麽嘉善年間之前成貨的良玉，他到底知不知道嘉善年間其實是哪一朝哪一代的，搞不好他連現今荊越國的曆朝曆代都還弄不清楚呢，就敢開口去高談闊論前朝的事情，真是膽子不小啊！
令黑眼男等人心急了的原因，還有另外一個，這一個也有可能才是真正的最主要的原因，那其實就是，他們完全見不得黎敬生對這位新客人刮目相看，更無法接受一個小小的異地客，竟然還能夠在他們麵前耍風頭。
他們一時就下定了決心，根本不需要向彼此打一下招呼，彼此之間可真是心有靈犀一點通，立馬就想到了一塊兒去了，這默契真是沒話可說。
首先發難的就是肥膩男，他自詡為京城第二懂古奇文玩的人物，非常確信地篤定，這世上除了慕親王寧豫以外，沒有人比他更懂得如何鑒別以及欣賞此類貨物。
至於慕親王寧豫嘛，人家貴為親王，又是當今聖上極其寵愛的親王，從小就見慣了皇宮裏頭的各種奇珍異寶，正所謂耳濡目染，即便他自己沒有怎麽專門研究過，那懂得東西也肯定要比其他沒有怎麽見識過世麵的人，要多得多了。
也就是說，能夠使得他肥膩男甘願做小，位居下風的人，就隻有慕親王寧豫一個人。其他這些什麽垃圾渣渣，他完全都不放在眼裏，也絕不能容許有人在他麵前裝文化。
現在這位新客人既然說了這尊白玉山石雕飾的形成因素是天然的，那麽，為了顯示自己的眼光的獨到性與正確性，他就必須要說，這尊白玉山石雕飾的成貨條件根本就不是偶然，而是完全由人工加成的手工貨，不值得什麽好價錢。
口頭上這麽說說還不算，為了表達他自己對自己的見解的認可以及肯定，他還當場拿起了八寶格子裏麵的那一尊白玉山石雕飾，大咧咧地將其舉到黎敬生的眼皮子，並且就這麽開始開口詢價。
聽這肥膩男的口氣，似乎是想將這白玉山石雕飾給買下來，好帶回家裏去，再自己一個人好好地欣賞把玩。
他自認為絕對可以買得起，黎敬生卻不這麽想。
早前就說過了，黑眼男還有肥膩男這一夥人，來聚寶齋裏麵買貨的時候，向來都隻能挑便宜低廉的貨色買，至於那些昂貴珍稀的珍器，聚寶齋開業這麽久的時間以來，黎敬生從來就沒有看見他們買過其中任何一件。
也不是黎敬生狗眼看人低，認為黑眼男這些人就是家裏沒產，買不起什麽好貨色。其實黎敬生還是很看重他們的，要不然也不會隨便他們在自己的書房裏麵一坐就是一整天，順道還要再蹭些茶果、點心與飯食。
黎敬生隻是覺得黑眼男這些人購買相對於他們來說比較昂貴的珍器的那樣一種可能性，並不是那麽地高。
他擔心待會兒自己把這尊白玉山石雕飾的價格報出去以後，不僅僅隻是會讓肥膩男的“豪客”尊嚴掃地，還有可能會令自己的生意受損。當然了，還有其它一些因素的影響，一時也不好細細分說。
心裏有了這麽多的顧忌，黎敬生自然不能夠直接就這麽回複肥膩男的詢價，真要是就這麽報出一個價格來，到時候可還怎麽下得了台呢。
為了能夠讓彼此都不那麽難堪，黎敬生隻得小心翼翼地把那座白玉山石雕飾從肥膩男手上給接了過來。
緊接著，他就滿麵堆笑地先稱讚了一下肥膩男真的有眼光，竟能夠一眼就看中這樣一件難得的珍品，還能夠一口氣就說要將之買下來，可真是不容易等等一些類似的話語，把肥膩男哄得也跟著臉上笑開了花。
眼看著肥膩男這邊的心情，貌似好轉了一點點以後，黎敬生又趕緊撇下買賣貨物的話題，不再去提及了，改而轉頭去問那位新客人，“不知這位客官，究竟是從何得出來的結論，為何認為這尊雕飾一定就是嘉善年間以前成貨的東西呢？”
這位新客人想來並沒有要與肥膩男爭執不休的意思，被黎敬生這麽一問，也是笑而不答，既沒有馬上給出新論點去反駁肥膩男剛剛的觀點，也沒有直接推到自己之前的言論。
黎敬生秉著以客為尊的觀點，就沒有再追問。
如果事情就這麽簡單地過去了，那倒算是好事一件，大家說歸說，笑歸笑，說完了笑完了就算完事了，每個人都不會有什麽實質上的損失。
隻可惜，對黑眼男這幾個人來說，他們不但不想要實質上的損失，他們還一點都不想要表麵上的損失。他們認為新客人避而不答，黎敬生有意在中間和稀泥，就是不把他們幾個人對古奇珍玩的的鑒別與欣賞的能力放在眼裏，也不知他們為什麽會這麽想。
反正不管怎麽說，他們就是不爽，而且必須要找到人發泄這種不爽才行，否則就要不依不饒。
因此，即使黎敬生想把事情就這麽帶過去，黑眼男幾個人也不願意，他們馬上就擠到了黎敬生與新客人的中間，不準這兩人之間再眉來眼去的搞什麽小動作，隨即肥膩男又一把將黎敬生手裏的白玉山石雕飾給搶了過去，非要黎敬生當眾開個價位出來，他要馬上買回家。
原本站在黎敬生後邊冷眼旁觀的杜仲，經過這一番推搡，硬是被人給擠到了最後頭，差點兒就要撞上裏側的牆壁了，都這樣了，卻還沒有人注意到他，也沒有人過來扶他一把，就隻有那位與她素不相識的新客人，遠遠地賞了一瞥給他。
而前頭的黑眼男與肥膩男等人，仍然鬧騰得很是活躍，他們一麵逮著黎敬生要白玉山石雕飾的出手價格，一麵堵住新客人的所有去路，免得新客人就這麽落荒而逃。
隻因他們覺著這位新客人無人爭執的戰鬥力，似乎不是那麽地高，看著好像就快要轉身離場了一樣，他們自然要先作打算，先堵住他的退路為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