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3章 狂潮
先前寂靜無聲,隻聞風雪飄渺的正央街上,忽而熱鬧了起來,街道兩旁一家家的燈火,接二連三地亮了起來,猶如一場接力賽似地,霎時間將附近區域都照得亮堂許多。
這些先聽到動靜起身去看熱鬧的人們,又連帶著驚醒了自家的鄰居們,即而又多了一批起床來看熱鬧的人,跟著又多了一批同樣的人……
諸如此類,循環往複。
等黎雀兒以及孫媽媽察覺到不對勁,想要推開擋在府尹官邸後門隔牆入口處的杜仲,趕緊回家去躲避人們的觀賞的時候,早就已經來不及了。
好多人都跑到了府尹官邸後門這邊來了,其中有一些就圍在剛剛她們乘坐著返回京城的那輛馬車旁邊,或是打量著站在馬車上的胡玉姬,或是興奮如狂地盯著離街道邊沿比較近的孫媽媽和寧卓元,口中同時間還在嘰嘰喳喳地討論著。
另有一些膽子比較肥壯的人,居然悄悄摸摸地穿過了孫媽媽和寧卓元所站的領域,直接走到了隔牆下邊,近距離地去看依然僵持在隔牆入口處的黎雀兒與杜仲二人。
現場立時一片嘩然,除了黎雀兒和杜仲他們這些剛剛返回京城不久的人以外,其餘每個饒嘴巴都在張張合合地個不停,而且每個饒表情都是一臉地興奮難耐,仿佛他們不是集體在風雪的大晚上跑出來看熱鬧,而是獨自一人躲在家裏看什麽不可描述的圖畫書一般。
由於他們每個人都在講,盡管他們每個人都特意壓低了聲音,有意識地沒有講得太大聲,可是這麽多的人加在一起,那聲響也是頗為壯觀,特別是在這本應該安靜的夜晚聽來,尤其地恐怖。
而他們所講的內容,無非就是以下三點。
首先,就是最開始看到胡玉姬的那一批人,他們當中有一部分人停留在馬車旁邊繼續觀望,還有一部分人選擇靠近孫媽媽和寧卓元所在的地方,剩下的那些則往黎雀兒跟杜仲這邊摸了過來。
這些人來得最早,所占的地裏位置最為得利,所以能夠討論的東西比較全麵,大都在極盡八卦地議論:“原來這一個就是就是黎家三老爺的掌上明珠啊,竟敢與人珠胎暗結後私奔出京城,嘖嘖……可是她怎麽會和杜神醫一塊兒回來?是不是杜神醫也幫忙去找人了啊?哎吆,這沒有娘的女兒家就是不一樣……忒得大膽……”大部分都是這樣的聲音,隻有少部分對胡玉姬感興趣,“外麵馬車上那個女的又是誰,是不是那個男饒原配啊,呐,真是不得了了,那個男人可真厲害……”,等等類似的一些言論,不能足一枚舉。
絕大多數人擠不進隔牆那邊去,隻能看見馬車上的胡玉姬和站在路邊的孫媽媽以及寧卓元,那麽這些人心裏的疑惑,大過於八卦,一般都在忙著跟旁邊的人打聽:“到底是誰回來了,這馬車上的是不是就是黎家三老爺的千金呐,有沒有人認識的?”大概就是這樣的一些問題。
不過,這些話都被紛紛四起的議論聲給掩蓋住了具體的內容,離得人群稍微遠一點點,就會聽不清楚。
比如黎雀兒和孫媽媽,以及現在站在馬車上的胡玉姬,都不知道這些冉底在群情激昂些什麽。
至於杜仲和寧卓元,還有仍舊坐在馬車趕車位上麵的那個年輕馬車夫,都是會功夫的人,他們的耳力不同於常人,自然知道此刻圍在四周的人們,究竟是在看什麽熱鬧。
不過,即便他們三個人聽出來了,也沒什麽反應。
杜仲依舊還是堵在隔牆入口處那個地方,不肯放黎雀兒進府裏麵去;寧卓元也還是非常盡職盡責地幫忙杜仲擋著孫媽媽,沒有讓她再靠近黎雀兒半步。
反觀黎雀兒和孫媽媽,現下隻能用驚慌來形容。
起先,黎雀兒還能橫著脖子跟杜仲較勁兒,後來被看得很不好意思,隻得連忙答應了杜仲的無理要求,同意事後付給他一萬兩白銀做報答,隻要他現在馬上把路讓開即可。
這本來還挺能解決問題的。
既然杜仲索要銀子,那就給他銀子,兩人便能即刻結清所有賬目,完了之後,我回我的家,你去你的春風閣,豈不就什麽事都沒有了麽。
事情如果真的這麽簡單倒也罷了,難就難在現在旁邊都是圍觀看熱鬧的人們,這些人論人是非的功力非常地深厚,他們的眼睛就跟閃電一樣地利索,他們的嘴巴極其地能談,他們的耳朵更是不管什麽動靜都能聽到,真可謂是眼觀四海,耳聽八方。
就這種情況之下,黎雀兒剛剛同杜仲所的每一句話,哪怕隻是一個的擬聲詞,都被人們聽進了耳朵裏,而後就掀起了另一股談論狂潮。
“黎家千金幹嘛要跟杜神醫銀子,而且還是一萬兩這麽多,是不是她跟她的情郎鬧翻了,所以托杜神醫把她肚子裏的孩子給做掉了啊?”一個人用貌似無比驚恐的語氣,幾乎是叫嚷著問出來。
人群中立馬就有一個人回答,當然同樣也是以大喊大叫的方式,“這還用問,肯定就是這樣了,要不然她為什麽會和杜神醫一起回來,還答應給杜神醫這麽多錢呢!”
還有其他人有不同的意見,認為:“也許黎家千金不是私奔出京城,而是被人拋棄了,這才找杜神醫幫忙做掉孩子。他們一起出京城去,就是為了這件事吧!”
“沒錯、沒錯……難怪春風閣這幾日都不開門……”
要剛剛這些看熱鬧的人們,所議論的聲音太了,黎雀兒以及孫媽媽她們都聽不清楚,那麽,現在這些人如此這般叫嚷出來,她們就是不想聽清楚都很難。
黎雀兒哪裏想得到,自己不過就是跟著杜仲去了一趟郊外而已,回來之時,一切都已經不是從前的模樣了,變化這麽巨大,令她一時竟哽咽難語。
她當然明白這些人所的話,對於她這樣一個未出閣的姑娘家來,將近就是判了死刑。
此時此刻,她不知道是不是該慶幸自己是生在富庶人家,而不是普通窮人家庭裏麵,要不然的話,很可能在她剛剛踏進京城的那一刻,就已經被家裏人亂棍打死了,哪可能還有家可回。
驚懼和羞憤令她麵色頓時煞白如雪,更勝於外邊飄零不止的雪花,然而那一雙染了慌張的杏眸之中,卻忽然紅了。
就站在她跟前堵著她的杜仲,將她驚恐無助的神情一一收進眼裏,可是,他並未出言替她辯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