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慈悲
令大廳裏所有人都大感意外的是,這回衝進來的第一個人,並不是黎家出去尋饒下人們,也不是在府尹官邸裏當差的衙役們。
她甚至不是一個男人,而是個身著紅妝的女子。
在場的人並未看清來饒麵容和衣著,一見進來的是個女的,第一時間還以為是黎雀兒和孫媽媽自己找著了路跑了回來。
他們心下一喜,全部都起身相迎。
特別是黎家老太太和黎康生兩個人,幾乎立即地就從座位上站了起來,滿臉驚喜地扭頭看向門口那處,可是他們臉上的驚喜極速轉為驚愣,隨後又變成了一臉鬱悶。
隻因他們看到快步跑進來的人,並不是黎雀兒或者是孫媽媽,而是先前因為擔心自己被周節婦劫持而急匆匆離開的佟金雪和水柳等人。
不知她們此刻又急忙跑回來,是為了什麽。
也許是聽周節婦的嫌疑已經去除大半,一時半會兒地不會再有危險;也許是聽京城的老百姓都在幫忙找人,她們不好意思繼續呆在房間裏睡大覺吧。
可是所有人都想錯了,就連站在一旁看好戲的周節婦和紅衣都想錯了,佟金雪並不是因為這些麵子的問題而跑過來的,她跑過來是因為她也聽到了現在正在外麵傳得很激烈的那個傳言。
原來她和水柳離開大廳以後,心裏很好奇事態的發展,也很好奇黎雀兒跟孫媽媽這會兒到底是死是活,於是乎她們就派了幾個丫環故意在前麵衙門口那裏聽消息。
很快,她們就從無數過路饒口中知曉了傳言的事情。她們甚至比老太太和黎康生他們還要早知道一步,隻是她們心裏摸不著底,不知道該不該過來把這事告訴給老太太和黎康生知道。
深思熟慮了好一會兒以後,她們這才匆匆跑過來想要告知情況,哪知回來報消息的廝已經搶先一步進來把事情出來了。
她們又在院子外邊思考了一陣子,現在才進來。
進來見著老太太和黎康生他們的表情,佟金雪就知道事態嚴重,而且他們對於自己先前貪生怕死早早離席的舉動依然不滿。
為了勉強修複一下自己在老太太和黎康生麵前的良婦形象,佟金雪故意扯出笑容,努力裝作很從容的樣子,三兩步就跑到了老太太身邊。
接著,她開始以自己的理解去勸老太太安心。
黎康生和旁邊的人都斂聲屏息地盯著佟金雪,想聽聽看她到底能夠想出什麽好辦法來解決目前的困境。如果她的辦法真要是行得通,那倒也可以算是將功補過。
沒想到佟金雪所謂的好辦法竟然是:“哎呀,老太太,事情既然已經這樣了,要不然,我們就給雀兒辦一場婚事將這事給了結撩了。反正雀兒如今也是個大姑娘了,男大當婚女大當嫁,就別再留在您老人家身邊了吧?”
老太太聞言,差點忍不住要翻白眼。
假如依照佟金雪這種處理辦法,那豈不是不打自招,變相承認了黎雀兒不守閨閣禮教犯下這種彌大錯的事實麽。
那樣的話,即便黎家人有心要替黎雀兒一門親事將此事給壓下去,到時候卻還有哪家哪戶敢上門來提親?
總不能隨便找個人家,就把黎雀兒給嫁出去吧。
先前被氣了半死不,現在又被佟金雪嗝了半死不活的老太太,已經沒有多餘的精力去教訓佟金雪的爛點子了,懶得再多。
她老人家隻輕輕地揮了揮手,讓佟金雪趕緊徒一邊去,別在擋在她麵前添堵。而後,她又朝黎康生招了招手,示意黎康生趕快過來一起商量個對策出來。不要等到黎雀兒的人給找到了,名聲卻給敗壞了,那可就遲了。
黎康生依言過來,和老太太坐在一塊兒。
已經做錯兩次的佟金雪則被黎康生趕到了一邊的角落裏。她的麵色顯得有些難堪,可是並沒有立即帶著水柳回房去。她跟水柳現在的情況,就有點類似於站在另一邊的周節婦和紅衣。
因為她們四個人都是一副看好戲的姿態,臉上的表情看起來都很擔憂,嘴角卻微微勾起來,若隱若現的笑容就像在玩遊擊戰的綠人一樣,藏得極深,也更教人心寒。
老太太和黎康生都還沒有發現她們的異常,依舊留她們在大廳裏麵旁聽,可能以為她們也會幫忙想想辦法吧。哪裏知道別人隻是故意留在這裏,想看現成的笑話罷了,根本沒有要幫忙的心思。
黎康生顧及不了女人可怕而又矛盾的心理,他決定先將自己的打算和老太太一,看看老太太的意見是怎樣。
偏偏就在他即將開口的前一刻,周節婦忽然輕飄飄地走過來,對著老太太作了個揖,隨後又不冷不熱的,好似不經意地提及:“老太太,這外頭傳的私奔的名頭,倒是有故可尋,合該雀兒今日不該跑出去玩。”
她著,又抬起衣袖在自己的臉頰旁邊來回擦了擦,裝作在擦眼淚的樣子,緊接著她又很是自責與傷心地拍著自己的胸口,“這都要怪妾身不好,不該選在今日來見雀兒。”
到這裏她的話都還很正常,老太太和黎康生他們也很安靜地聽著,大都沒有什麽反應,最多不過有幾個人輕聲歎息一下而已。
可這之後,她又繼續道:“隻是關於雀兒與人珠胎暗結的事情,這究竟是怎麽傳出去的,完全半點理由都沒櫻咱們雀兒可還是一個黃花大閨女啊,哪裏冒出來的人居然這般喪良,敢傳這種叫人爛舌頭的渾話!”
這不提還好,一提老太太簡直難過得傷心欲絕。
黎康生也是無言歎息,一邊默默在心裏思考前因後果,竭力想著辦法;一邊握著老太太的手,無聲地安慰著。
邊上的佟金雪和水柳反倒神情輕快地互相對了一個眼神,仿佛周節婦剛剛的話,正是她們之前想卻又來不及不出來的話。
最不正常的是紅衣的反應。
紅衣此前已經被周節婦教訓過,從剛剛開始到現在,她都一直低著頭現在旁邊,沒有發出半點聲響。這會兒聽到周節婦這番貓哭耗子假慈悲的的言論,她終是沒忍不住,側過臉來瞥了做戲做得太好的周節婦一眼。
周節婦察覺到紅衣的視線,立刻回之一記狠瞪。
她的瞪視裏麵沒有過多的責備,很明顯不是在怪紅衣好了傷疤忘了疼,又沒有分寸起來了。相反,她的眼裏有幾分得意,還有幾分擔心。
當然,她不是擔心黎雀兒,隻是擔心露了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