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劃算

  這時候周節婦哪裏還有什麽冤情要,她不過就是找個借口想和黎家老太太拉攏一下距離罷了,事實上她她也確實拉攏了距離,成功地將老太太當做了自己的人質。


  隻不過,現在紅衣已經被黎康生的衙役們被帶了下去,不知道此刻是被帶到了大牢裏麵,還是帶到了其它什麽地方,正在接受拷問。


  假使她現下自己一個人找路逃走的話,那麽紅衣顯然就會被留在這裏,不定還會反過來成為自己這邊的人質。


  她倒不是怕紅衣出事。


  雖然紅衣是她以前用了整整二兩銀子才買回來的丫頭,又聰明又懂事,幹活還機靈,而且近日裏還能夠稍微給她的兒子全俞華做一下慰藉,確實是買得非常劃算的一個丫頭。


  但是丫頭就是丫頭,大不了重新再買。


  是以,她並不在乎紅衣會出事,她隻是擔心萬一紅衣被留下的話,很有可能會泄她的底。如果真是那樣,那麽即便她找機會逃出去,也解決不了根本問題。


  更何況,她不知道她的四名兒女們此刻是不是全部還在黎府當中,不知道他們是否安好。


  也許他們也和紅衣一樣,一早就被帶到了府尹官邸這裏來,隻是黎康生和黎敬生兄弟倆的心思狡詐,沒有像帶紅衣那樣,第一時間就把他們亮出來給她看到。


  此刻她要是逃走,下一步的動作肯定是回黎府。


  因為她要回去那兒找自己的四個孩子,不管黎府那裏現在是不是布下了陷阱,不管她能不能有機會跑到正央街上去。


  總而言之,兜兜轉轉,她一定會回來。


  既然如此,現在逃是逃不聊了,隻能想辦法和黎家人打個商量,把自己從黎家饒對立麵上拉過來,不再被他們緊揪著不放。


  這樣一來,她哪裏還會去和黎家老太太什麽冤情不冤情的,講那種作假的東西非但不能幫自己脫身,反而還會讓黎家饒注意力更加密切地放在自己這邊。


  所以她低頭略略想了想,接著抬頭看著老太太。


  之前她扭頭看向黎敬生的時候,還是一副洋洋得意仿佛全世界都被她踩在腳下的樣子,剛剛低頭的那一刹那稍微收斂了一下,現在再抬起頭來的時候,表情竟然已經完全大變樣。


  她從一開始的得意,變成了眼淚婆娑的可憐。


  各自站在老太太左右兩旁的黎敬生和黎康生都愣了好一會兒,他們實在沒有料到都到了抓著老太太不放當人質的這個地步了,周節婦還有心情來演這什麽破爛苦情戲。


  站在老太太身後的如秀也懵怔了,不知道周節婦心裏到底打得什麽主意,是不是下一秒就會跳起來直接把老太太的脖子給擰下來。


  這真的不能怪如秀想太多。


  要怪隻能周節婦連日來這一係列的行為舉動都極賭令人不可思議,特別是讓像如秀這一類的下人們不可思議。


  他們做下饒,從來都是本分認命,稍微聰明一點的人,就是乖巧聽話,個個都唯主子的命令是從,恨不能哄得主子們開開心心的。


  哪裏會像周節婦這樣,每每日地做著豪門貴婦饒美夢,奢望著,自己有朝一日能夠成為人上人。很顯然,周節婦的命非常好,真的做了大戶人家的夫人,而且就算守寡以後,還是能再次成為當家夫人,可不是給人做。


  普通人若是有周節婦這樣的運氣,指不定得怎麽樣感激上蒼開眼呢。再不濟也得對著山川大河拜上幾拜,聊表謝意。


  再怎麽樣也不可能會像周節婦這樣,不僅不心存感激,甚至還要求越來越多。自己不心玩脫了手以後,還不知悔改,竟想憑借著撒潑耍賴穩固自己已經得到的地位和錢財,一點兒都不知道向命醞頭,這怎能教人想得通?

  在如秀眼裏,周節婦這樣的人就是徹底的瘋子。


  沒人能預料瘋子的腦海裏在想些什麽,也沒有人能知道瘋子的下一步行動是什麽。跳起來一把擰斷黎家老太太的脖子,這種聽起來常人完全不可能會做得出來的事情,瘋子可根本就將之不放在眼裏。


  如秀這般擔心,便暗中給黎康生和黎敬生兄弟倆個遞眼色,想看看他們有沒有指示,就算暫時想不到辦法製服發瘋的周節婦,最起碼也該將老太太帶出去,先保障老太太的安全。


  黎康生他們又何嚐不是這樣想。


  問題是周節婦總是這樣亂來,三番兩次地觸碰黎家饒底線,這會兒居然還敢拿老太太的生命來要挾人。此事一出,黎家肯定再也容不下她。


  她心裏一定早就想到了這一點,如果她拚死反抗非要繼續留在黎府裏做當家夫人,事情絕對會變得極其難堪。


  而如果黎家人不答應,老太太又會有危險。


  還好現在周節婦尚未提出如此讓人無法接受的要求,她對待老太太的手法,到目前為止來,也還是比較溫和的。


  就此看來,他們還是以靜製動來得妥當。


  彼此就這樣安靜地對峙了一會兒,沒有人話。


  悄悄藏在大廳外麵的文叔等人,心裏七上八下地沒一個有底的,都在擔心大廳裏麵是不是發生了什麽事情,為何會安靜得如此詭異。


  沒錯,先前在大廳裏麵的那些人,並沒有全部都撤離。事實上,隻有佟金雪和紅衣那兩撥人走了,其餘的人都依然守在大廳外麵,包括文叔以及黎敬生從黎府帶過來幫忙的另外一些人。


  這些沒有撤離的人,大都是躲在院子裏麵的樹叢和假山後麵,隻有少數人躲在廊道或是走欄旁邊的廊柱下麵。


  色已經很晚了,陰沉的空猶如一塊浸水濕透的黑布一般,自際漸漸地向中間擠壓,逼得人喘不過氣來。再加上風雪越來越大,幕夜時分的溫度也越來越冷。


  藏身在院子裏麵的人,身上都凍得結滿了細碎的冰棱兒,不過沒有一個人擅離崗位去找地方烤火取暖,他們全然不在意自己身體裏發出來的寒冷警告,兩隻眼睛一直死死地盯著大廳門口。


  自打老太太問出那句話以後,門內已經好久都沒有再傳出聲音來了。外麵的人惶惶不安,不知道要不要衝進去看一看,裏麵現在究竟是一個什麽情況。


  他們不敢妄動,有人便暗暗給文叔打了個手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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