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再來
細雪紛紛,悄悄從烏壓壓的際往大地墜落。
雪花從下夜時分開始飄起來,依然不是很大,尚且凍不著入睡的人們。然而,直至第二清晨,地麵好似鋪了一層薄薄的麵粉。積了一層府尹官邸裏各處樹梢枝頭都掛滿了雪團子,行人若是從下方經過時不心撞著了,立時便會落得一身雪屑子。
慈安堂裏的主子們都還依著暖被香衾睡得很熟,外麵院子裏卻已經有許多下人們在忙著清掃堆積在院內的雪,動作利落,行動迅敏,而且非常心地沒有發出嘈雜聲來驚擾人們的好夢。
他們分成了好幾撥,一些人撐著長長的竹篙子,負責將屋簷樹梢的雪團子挑落到地麵;一些人拿著掃帚和簸箕,把地麵上的雪堆裝進大大的竹簍子裏麵去;別有一些人則用推車把雪全部拉到了外邊的大街上,再將其倒在大路邊。
倒完雪後,他們就拉著推車往回趕,沒發現路邊站著兩個府尹官邸的老熟人。
這兩個老熟人正是周節婦和紅衣,黎府還沒來得及給她們製作擋雪的氈披子,就出了周嘉佑這個事兒,因此她們現在身上穿著的都是自己以前的衣裳,不是新裳裙,也不太厚實,也抵禦不了多少寒風和飛雪。
她們倆便手挽著手躲在府尹官邸後門外頭的回牆旁邊,靠著牆頭稍微擋一下雪。
負責將官邸裏麵的雪往外倒的下人們,也冷得厲害,隻想著趕緊完事,趕緊回去暖和暖和,沒有多餘的心思往回牆頂當頭去瞧,這才沒有看到周節婦她們。
要這麽冷的,又下了大半夜的雪,周節婦她們何苦一大早就往這邊跑。
此時府尹官邸裏黎雀兒還在被窩裏頭睡得很香,就連前邊的府衙大門那兒,都隻有幾個衙役守在門邊打瞌睡,門前連行人都無一個。
周節婦她們來得這麽早,實在沒有必要。
其實不是她們非要趕時間來這麽早,而是她們今兒個早上從黎府後廚偷了一些炭火,順道跟著運炭火的牛車出了府,站在外麵路邊也是無事可做,倒不如趁早到府尹官邸這裏來探探情況,不定還可以碰上出府去替黎雀兒買點心的孫媽媽。
可惜她們倆在牆下邊站得腳都快要麻了,氈披子上頭的雪花撣了一層又一層,還不見裏麵有能主事的人出來,連先前願意替她們傳話的水柳都沒見著人影兒,更別提孫媽媽和棠葉。
紅衣年紀雖輕,身子骨卻比不得周節婦強壯,首先頂不住。
她抖著凍得通紅的手指頭,拉了拉包在頭上擋雪的薄披子,有些猶豫地向周節婦建議:“夫人,色尚早,不如我們先去給少爺他們弄一些早點,待會兒等放晴了一些,再過來看看情況吧?”
周節婦臉色頓時很難看,竟顯出幾分青色,不知是被凍得,還是被紅衣的話給氣得,總之她非常不開心,語氣也很不好,“都在這兒站了老半了,你突然要我們回去?誰知道我們轉身要走的時候,黎雀兒她們會不會跑出來賞雪。你這性子倒是越發耐不得了,是不是想叫我做主,把許了人家了?”
紅衣自打跟了周俞華,哪裏還敢想著外頭的男人。
她知道周節婦這是在借機撒氣,畢竟任憑誰在雪地上站了這麽久,脾氣都不會太好。她也不敢出言反駁,就笑了笑又重新退開來,不再話。
兩個人複又沉默著站了一會兒,裏麵出來倒雪的下人們已經過了好幾趟,具體也不知是哪個時辰了,忽聽得裏麵有一道拔高的女聲響起來。其聲歡快亮堂,顯然不是做苦差事的下人,最起碼是個能和主子們走得很近的大丫環。
果然,沒多久就見一個打扮得夷丫環從後門那兒走出來,她不是一個人,身邊跟了一個年紀明顯很多的丫環,看門的人還極其諂媚地替她將門拉開來,過後又在她身後笑著些討好的話。
看得出來,這個大丫環的來頭不。
周節婦和紅衣立馬來了精神,扒在回牆外邊往裏看,以為是佟金雪的隨身丫環水柳出來了,要不然就是孫媽媽或者棠葉出來了。
沒想到出來的人既不是水柳,也不是孫媽媽或棠葉,居然是如秀。
如秀可是黎家老太太身邊的人,在下人們之間的地位怎麽樣,自然不用多。
紅衣凍出暗紅色的臉上露出欣然笑意,輕輕推了推周節婦的胳膊,示意她們現在就要做好準備,等如秀走到回牆之下的時候,就找準時機上前去和其情。
“你這般性急做什麽,還不快些退出去!”
周節婦暗暗斥責,揮手要紅衣趕緊往回牆外邊退,她自己也一個勁兒往後倒退,步履急促,有好幾次都踩到了後邊的紅衣,她也全然不顧,一直到她們二人都徒了回牆外邊。
這堵回牆不過一丈來長,半人左右寬,功能相當於後門前邊豎起的一道影壁,用來遮擋住外頭行饒窺視。
周節婦和紅衣先前為了躲避風雪,人是站在回牆的內側。假如如秀帶著丫環走到了回牆之下,再稍稍抬頭往外一瞅,就能看到站在牆頭那側的周節婦她們。
到那個時候,不等周節婦她們跑上去和她求個通告,指不定如秀會以為後門邊上來了毛賊,搞不好會先高聲叫喚,把在裏麵看門的廝們都喊出來抓賊。想想也知道,那副場麵肯定不好看。
現下她們徒回牆外麵,隻等如秀也走出來就校
如秀麵兒大,手上隻挽著一個竹籃,沒有背負其他東西,是以走得很快。
周節婦和紅衣剛剛徒回牆外麵沒多久,就聽到內側傳來輕快的腳步聲,另有一道細碎的腳步聲,明顯是那個丫環的。
下一刻,如秀的身影就出現在牆頭外麵,她的目光直視前方不遠處的街口,想來是要去對麵鋪子裏替黎家老太太置些東西,沒有注意到外麵牆邊有人正在等著她。
未等她再往前邁出去三步,忽而從牆旁邊伸出一雙凍紅聊手,一把將她拖離了她一早就已經設置好的路線。後麵的丫環嚇了一大跳,急忙扭頭去往邊上看,想看看究竟出了什麽事,反倒連她自己也被拖了出去。
即便如秀這種大丫環,心裏也慌得緊,無奈嘴巴也被人堵住了,想叫也叫不出。
她定了定神,眼珠子往旁邊一瞅,見將她拖出來的人是周節婦,心下暫定,便拉開堵住她嘴巴的那隻冷得像冰塊一樣的手,不悅地質問周節婦為何要這般嚇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