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湊巧
文叔在黎府中不好過,黎雀兒在府尹官邸裏也不好過。
她搬進府尹官邸裏的第一件事,不是收拾院落、整理行當,也不是去牢裏探望黎敬生,而是和黎家老太太等人一起用晚膳。
住在黎府時,她就不喜歡去正廳和一大堆不太熟悉的人用膳。她的宿溪院裏有獨立的廚房,每頓飲食,都由孫媽媽親手操辦。呈現在餐桌上麵的菜肴,雖然沒有前麵正廳裏的那麽豐盛,可都是她愛吃的。
盡管府尹官邸裏的人,都是她的親人,可她隻跟老太太比較親近。至於黎康生和佟金雪,除非他們有話問她,否則她很少會主動跟他們講話。黎康生膝下還有一子二女,年紀隻比黎雀兒稍長一點,但他們彼此之間也並不常來往。
現如今大家一塊兒坐在一起,都沒有太多話可以。再加上黎敬生的事,令老太太憂心不已,氣氛便更加低迷,甚至是有些尷尬。
老太太心裏擔憂,胃口非常不好,沒多久就要離席。
黎雀兒趕緊跟著老太太一起離開。
她的行李已經搬到老太太的慈安堂裏。佟金雪沒有另配一間院落給她居住,直接讓她和老太太一起住。老太太的慈安堂還有兩間空餘的廂房,正好可以給黎雀兒用。
黎雀兒就住在慈安堂西邊一間廂房裏,離老太太的房間很近。要是往常,老太太定會拉著黎雀兒閑聊談心。可是今發生的事情太多,又來回走了很多路,老太太已經非常疲憊。她老人家便早早上榻休息,沒有留黎雀兒在旁秉燭夜談。
跟隨黎雀兒一起過來的孫媽媽和棠葉,已經將西邊的廂房整理妥當。不過黎雀兒並沒有馬上休息。她讓棠葉把門掩好,而後囑咐孫媽媽明早上支個招兒去一趟春風閣,將她搬進府尹官邸的事情告訴杜仲。
孫媽媽是黎府的老人,進出不會有人幹涉。
第二一早,孫媽媽借口要上街去買針線,出了府尹官邸。隻留下棠葉一人服侍黎雀兒洗漱。用早膳時,老太太隻顧和黎雀兒話,沒有發現平日跟隨在旁的孫媽媽不見了人影。
黎雀兒卻心驚膽戰,就怕老太太會隨口問一下孫媽媽去了哪兒。
她的早膳吃得極不安生,完了之後,老太太又要她留下來喝茶,還故意拿一些女紅活計來考查她。她本就不喜歡做女紅,此刻又心不在焉。老太太偏選在這時候考查她,其結果自然是一團糟。
老人家被她氣得不行,非要她先繡個合格的花樣子出來,要不然就不能出門。這個門不是指府尹官邸的門,而是指慈安堂的門。就連老太太去府衙後麵設立的牢房中看望黎敬生的時候,她都不能跟著去。
黎雀兒一邊胡亂上繡針,一邊焦急地往門外看,心下暗想著:要是她連慈安堂的院門都不能出去,那麽即使杜仲來了府尹官邸,他們倆要怎麽樣才能單獨會麵?
令她幾乎絕望的是,孫媽媽帶回來的消息稱:“杜仲不願再來府尹官邸,他要姐你再去春風閣裏找他。哼,他果然言而無信。姐還是別信他,隨他去吧。老爺的事情,自有老太太和大老爺替我們作主。”
黎雀兒昨跑出去,已經惹得老太太很不高興。現在老太太給她的懲罰都還沒有結束,她哪裏敢再跑出去。更何況老太太管得這麽嚴,慈安堂她都出不去,哪還有辦法再跑去春風閣。
她不禁在心裏把杜仲罵了一個半死,然後把所有的希望寄托在自家大伯身上。
也許是因為這次被劫殞命的袁姓大官,是個非常重要的人物。周嘉佑的案子查得極端嚴厲,連帶著黎敬生的罪責也擔得很重。黎康生一陣疏通下來,不僅沒有讓黎敬生脫罪,聖上反而還派了一個欽差大臣下來。周嘉佑和黎康生的案件全權交由欽差大臣接手,黎康生根本沒有作決定的權利。
欽差大臣這座大山一壓下來,黎家老太太想走後門去牢裏看一下黎敬生,都要經過重重審核,不再像先前那般便利。更別提給黎敬生送吃送喝的。
黎敬生原本在牢裏呆得還挺舒坦的,這下子倒真的跟其他犯人一樣了。他吃不好睡不好,身上的囚服也不能經常換洗。整個人邋裏邋遢的,往昔的風采一去不複返。
老太太更是整唉聲歎氣,茶不思飯不想的,也沒有精力去管黎雀兒。
幾以後,黎雀兒趁老太太去前麵找黎康生了解案情之際,冒著被老太太發現而後勃然大怒的風險,再次跑到了正央街上。她這次特地換了一身棠葉的衣裳,扮作了丫環的模樣,想著這樣就不會引人注目。
可惜一路上猛盯著她的人還是很多,甚至越來越多。
竟然還有人主動上前,問她是哪個府上的丫環,簽的是幾年的賣身契。
到最後她隻能低著頭一路跑,旋風似地跑進了春風閣。
她來得不湊巧,杜仲人又不在。真不知他的神醫稱號是怎麽得來的,居然這麽不盡職。上次她過來時遇著的那些姑娘們,到是又在裏麵排隊領方子。她十分好奇那究竟是什麽藥方子,為何這些人要過來領。不過正事要緊,她沒有跟著去排隊。她徑直走向側廊,進了後麵的屋子,站在裏麵等著杜仲回來。
孫媽媽和棠葉兩個沒有進屋子去。那些姑娘們看黎雀兒的眼神充滿敵意。她們很不放心,便守在錦簾外麵,防止其他人亂闖進去。除此之外,棠葉又拜托從旁邊經過的醫僮們,要他們去把杜仲請回來。
醫僮們都已經認得黎雀兒了。見黎雀兒進來以後就往後麵的屋子裏跑,他們也沒有上前阻攔。但是他們並不知道杜仲的行蹤。對於棠葉的請求,他們也愛莫能助。
黎雀兒隻得繼續等下去。
她等了好久,腳都站得有些酸疼,終於忍不住要出來透一透氣。她走到門邊,剛要伸手掀開錦簾,一隻大手竟從外麵探了過來,握住了她的手。那分明是男人的手。她頓時驚愕,想立即抽回手卻是不得。
待簾外的男人握著她的手,帶著她一起將錦簾掀開時,她才知那人就是杜仲。
杜仲目中噙笑,依舊握著她的手沒有放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