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7 蘇澤
因花姨娘一身好廚藝，陶明宏特許人在其院落開了一個灶房。
臘八節這一天，陶清涵早早的來到了採薇樓，走入灶房，打算著手準備熬粥。
本著自己獨立完成的原則，陶清涵令元寶等人不必跟著。
但熬粥可以，這吹灶火，她個小姑娘怕是做不好。
畢竟那火候難控制，像陶清涵這般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姑娘家家，最是可能吹到天空大亮，還吹不出火星子的。
思及此，雲姨娘與花姨娘商定，派個吹火的小廝前去幫忙。
於是，雲姨娘挑了個男童，帶到了陶清涵身邊。
「二姑娘，我找了個人，等會進去幫你吹火。」雲姨娘披著大氅，對陶清涵道。
「那多謝姨娘了。」陶清涵也不矯情，轉了個身便進入了灶房。
各類米豆都已經準備好，豆子經過一夜的泡製已經變軟，她伸手挑出了其中的壞豆。
壞豆挑完，房門也被打開了。
陶清涵抬起頭，手上還沾著水珠，「你便是姨娘派來吹火的？」
「是。」男孩個子矮小，身形瘦弱。看上去十分營養不良。
「嗯，有勞。」陶清涵微微頷首，對上了他的眼睛。
那雙眼睛黑白分明，漆黑得如同古井，深不見底。與之相對，她沒有來的一愣。
那小廝走進房門，請安過後便不再搭理她，而是徑直走到她身邊，拿起木頭準備燒火。
她這是幹什麼？陶清涵回過神來，專註於手上的活計來。
這臘八粥確實好做，就是費些時間。
陶清涵按照花姨娘所說，耐心熬制。
原本還有暗的天光逐漸亮了起來，裊裊炊煙從煙筒冒出。
再一揭鍋時，熱氣摻著香甜氣撲面而來。陶清涵被烘得紅了臉，她拿著手絹擦了擦臉上的熱氣，舀起一小勺嘗了嘗。做的雖沒花姨娘幫襯時做的好，卻也不錯了。
她想了想，拿起大勺盛出了兩碗，指著其中一碗對還在看火的小廝道，「辛苦，請喝。」
短短四個字，卻令那小廝一震。小廝抬起頭，眉毛似蹙非蹙，眼睛黑的不見底，令人想不明白他在想什麼。
這人……似乎有點眼熟？
陶清涵眨巴了兩下眼睛，將兩碗粥放在一旁的小椅子上，又將鍋蓋蓋好，繼續燜著。
稍後她需去送粥，這一送可不知什麼時候才能歇息。此刻正好趁著燜粥，吃口飯。
於是，她拿起小勺子，一口一口，慢條斯理的喝起粥來。即使再著急，也不能失了風度。這是她前世的習慣。
眼看著一碗粥下肚，旁便的小廝依舊看著火，他那碗粥倒是一點也沒碰。
「可以熄火了，你也來吃粥吧。」陶清涵起身走到門口，剛一開門，便看見了白銀和元寶。
「姑娘。」兩人似是約好的般，齊聲叫道。
「怎麼？」陶清涵皺了皺眉，「你們兩個在這站著幹什麼？不冷嗎？」
那兩人懂得臉色都白了，元寶更是抽搭了兩聲。
「我們想著，姑娘快做完了，便來此候著了。」白銀接著補了一句，「我們也剛來不久。」
瞧這倆人的樣，陶清涵不用想，也知道這是再騙她。她倒也不揭穿，「正巧我煮完了。進來端走吧。」
「是。」兩人應聲走進屋。
「我還多做了些，你二人還未吃過飯吧？」陶清涵熟練的那出碗勺，給二人盛了一碗。
「姑娘，使不得。」白銀連連擺手。
「喝吧，喝完身體暖和。」陶清涵很是平靜，看著兩人，「身體暖和了，才有力氣提東西。」
話音一落，她便感覺有一道視線再看自己。她回身一望，正巧與那看火少年碰了個正著。少年目光深沉，與他年齡格格不入。
「怎麼？」陶清涵不解。
「二姑娘對丫鬟倒是好。」男孩聲音低低的，若非屋子清凈，恐怕都無人能聽見。
「二姑娘對我們自然好。」元寶嚷嚷著，「我們姑娘是府中最好的了！」
男孩不再說話，略微看了一眼那碗給他的臘八粥，一言不發。
「你叫什麼名字？」陶清涵問道。
「蘇澤。」男孩聲音平穩，臉上表情依舊。
蘇澤？她倒是不認識……
「姑娘……」白銀看出陶清眼中的疑惑，附耳嘀咕了兩句。
兩句下來，陶清涵方才明白這人為何看她那副表情。
原來，這便是自己半年前打了的小廝。因為他，自己還被老嬤嬤教訓。
原來，他是花姨娘院子里的。
前世，她是從十三歲開始日日前往花姨娘這的。當時，她與兩位姨娘關係還未太好，又十指不沾陽春水，自然沒見過他。如今，自己嚷嚷著要做飯，反倒見到了這個被自己打了的小廝。
當時的情景了怎樣，她忘記了。畢竟此時的她雖肉身十歲，靈魂卻已十七。
但她依稀記得聽陶明宏所說的，她曾將這人的臉撓破過，還險些將他撓瞎。
如今，輔一看。蘇澤眼皮上確實有一道淺淺的划痕。若不仔細看，倒還真的瞧不出來。
怪道，她總覺得有一道目光緊隨自己。想來是他，畢竟只有他對自己存在怨氣。
「有勞蘇澤幫我吹火，白銀，賞。」陶清涵淡淡道，她不喜歡糾纏，便多賞些錢，以作補償。
「是。」白銀明白陶清涵用意，當即拿出荷包，掏出兩粒金豆子遞給蘇澤。
「多謝二姑娘。」蘇澤接過，臉上卻沒有喜悅。
陶清涵記得，蘇澤比她小兩歲，今年不過也才八歲。小小年紀，性格竟然便如此沉穩，倒是令她意外。
與此同時，她又想到另一種可能。這人可是覺得自己給他錢財是在侮辱他。但這個想法太荒謬了，她都覺得不可思議。
畢竟他還只是個孩子……
她向來不喜歡糾纏。賞完，便也完事了。那邊，元寶，白銀已經吃完。她帶著兩人，盛好粥分給花姨娘等人，便又端著幾碗離開。
幾人帶著熱乎乎的臘八粥到陶老太太處請安，陶老太太見孫女親手熬了臘八粥給自己，頓時歡喜得跟什麼似的，連連誇獎她。謝氏與程氏也喝了她帶來得粥，也紛紛稱讚。
程氏心中想將陶清涵討去當外甥媳婦的念頭更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