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3 捉賊
黑夜寒冷透骨，幾乎剛踏出房門，人就要被凍住。
陶清涵打了個寒顫，腦子卻愈發清醒。
她怕冷，但此刻，冷也無法阻止她的步伐了。
守在招財苑的幾個小廝見二姑娘疾步前行，皆是面面相覷，不敢阻攔。
走出招財苑，陶清涵便直奔謝氏居所。她喘著粗氣，腳下踩著白雪，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
她已經從倩倩那得知張姨娘會在今晚派人通知小廝打開後門，並暗中候著，目的自然是為了抓自己。
國公府規律森嚴，自己一旦被抓，迎來的便會是陶明宏的雷霆之怒。
「姑娘慢些，別摔了。」元寶跟在她身邊，既擔心又害怕。
索性，一路暢通無阻。
綉鶴軒。
「母親！母親！」陶清涵手上抓著裙擺，神情焦急。
看門的兩個小廝上次受過陶清涵賞賜，此刻立馬關切的問道：「二姑娘怎麼了？」
「我要找母親！」陶清涵小臉擰在一起，雙頰通紅，不知是凍的還是跑的。
「奴婢這就通報。」甲小廝轉身要進院。
「哎呀，這是夫人的親生閨女，還通報什麼！」元寶氣的直跺腳。
「可是……」這麼晚了，總該通知一下吧？甲小廝撓了撓頭，一時不知該如何說。
「沒事，放心。」陶清涵安慰了一句后比便提著裙子跑入了綉鶴軒。
綉鶴軒內，早已被燈光映亮。謝氏本就覺淺，門外有一點聲音都能吵醒她。
「可是圓圓的聲？」謝氏起身，身旁的蒼笙眼疾手快，已為她穿好了衣服。
「母親！」陶清涵推門而入，「母親快快穿好衣隨我來。」
「怎麼了？」謝氏雖不明白，卻還是匆匆穿好了衣服，披上了貂毛披風。
陶清涵上前拉起她的手便往外走，「母親，後門開了！會不會有盜賊！」
「這麼晚，後門怎麼會開？」謝氏不解，腳下的動作也快了。她回身看了一眼蒼笙，「帶護院來。」
「是。」蒼笙應聲。
兩人一路奔至後門，果見後門大開。
而此刻，這裡除了守門人，還多了個丫鬟。
謝氏眼眸一冷，隨即瞥了一眼守在後門的人，「好啊，府上養著你們，你們就這樣回報的？」
守門人紛紛跪在地上，異口同聲道：「是秋分姑娘讓做的！」
秋分？張姨娘的丫鬟？謝氏一愣，轉頭看向現在一旁瑟瑟發抖的丫鬟，她幹嘛？
午夜時分，屋內屋外皆是一片寂靜。
陶明宏感覺身子被人輕輕推了一下。他睜開眼睛，見張姨娘扭著曼妙的身姿，徐徐走出房門。
他一時疑惑，起身只簡單穿了兩層，便披著大氅匆匆去追張姨娘。
這麼晚了，她要去哪？
屋外一片漆黑，白雪結成了冰。陶明宏忍不住的發抖，他定了定神，見張姨娘正好與一小廝說話。
「你說大小姐闖出後門了？」
「是啊，姨娘，我們攔都攔不住。」說話的小廝連連點頭。
「真是……後門為何會開？夫人她知道嗎？」
「夫人似乎不知。」
「這可如何是好？」張姨娘語氣略帶焦急。
「如何？當然是抓回來！」陶明宏出口，他表情肅穆，比這寒冬都要冷。
「老爺！」張姨娘面上一驚，「小孩子好奇心大，想出府也是理所當然的……老爺可千萬別生氣……」
「哼~」陶明宏冷笑，「被謝氏養得如此無法無天，枉我還覺得她學好了……」他眸色一冷，「來人，去後門。」
在一眾護院的擁護下，陶明宏來到了國公府後門。
只是與他料想的不一樣，眼前正圍著一堆人。他認出圍著的護院是謝氏的人。難道謝氏也知道自己女兒要偷偷出府的事？
「你們玩忽職守，莫要推辭責任！」
是陶清涵的聲音。
陶明宏混亂的思緒被打斷，因被前方護衛圍著，現在還沒人看見他。他微微抬起手，示意身後的護衛安靜。
「二姑娘，不是的不是的。」守門人連忙搖頭否認。
跪在地上的秋分咬著唇不說話。
陶清涵個子矮，她很快便看見交錯的護衛中有個與其他護衛下身穿著不一樣人。只一息的功夫，她便斷定，那穿著不一樣的人是陶老爺。
「不是？那是什麼？」陶清涵冷笑，「後門開著玩的？」
「行了，圓圓。這不是你該管的事。」謝氏撫摸著她的頭，「交給娘便好。」
「那怎麼行？這可是關於全府安全的問題，娘親你太善良了，我怕你被他們糊弄過去。」陶清涵搖頭，挪動腳步，離她遠了些。
手下的溫暖轉為了冰冷，謝氏身子一僵。
「你們為何開後門？」陶清涵轉頭對著那兩個守門人。
「小的也是領命辦事。」其中一小廝道。
「哦？領誰的命？」陶清涵語氣不疾不徐，「可別又給姨娘潑髒水~」
幾人臉色複雜。
「張姨娘為父親生兒育女，還時常幫母親主中饋。如此一個好人，怎麼會在深更半夜大開後門，惹賊人入府？」陶清涵嘆氣，連連搖頭，「分明就是你，秋分，想要偷偷溜出府吧？再者，你與賊人里通外合……」
「不是的！二姑娘！」秋分忍不住喊了一聲。
「想要謀取國公府財產吧~」陶清涵咧開嘴，潔白的牙齒在月光下映得發亮。
小廝們：猶如女鬼！
被冠上勾結盜匪，可是會被剁手跺腳的啊！幾個小廝夾住了腿，嚇尿了。
「二姑娘你莫要被騙了，就是張姨娘故意打開後門，引你來的。」秋分連忙道，「二姑娘，真不關我事……我也不管違背張姨娘的命令啊！」
她的聲音很急，都忘了說「奴婢」。
「那張姨娘害我作甚？」陶清涵故作一副不懂的模樣，看向謝氏，「是嫉妒我嗎？」
「嗯，她定是嫉妒圓圓了……」謝氏此時心中複雜，連說話都像是在敷衍。
「為何嫉妒我啊，爹爹又不喜歡我，每次都給我一頓說。」陶清涵低下頭，「她多好，有父親陪在身邊，又有大姐姐陪在身邊……我有時候都羨慕她……相比之下，她們更像是一家人……」
「圓圓……」謝氏聲音有些發澀，「是娘沒用，娘學不出那人的手段，娘種不出山茶花，打動不了你爹爹的心……」
陶清涵眨巴了兩下眼睛，伸出小手拉起她的手，「母親，你是不是很傷心？因為父親……」
「我？」謝氏一愣，隨即皺眉，「誰教你說的這話？」
「難道不是嗎？」陶清涵反問，「所謂當局者迷，旁觀者清。你和爹爹都被困在局中，我身在局外，自然看得清。母親您嫉妒張姨娘，嫉妒前夫人。父親也因為您冷冰冰的態度疏遠您，親近張姨娘。我感覺，你們只有靜下心來，日子必定好著呢。」
謝氏神色黯然，「那我又能怎麼樣，這兩個人我都比不上……我只是個替身……」
「誰說的？我們每個人都是獨特的，您怎麼可能是別人的替身？」陶清涵急忙道。
「圓圓說的對，你怎麼可能是別人的替身？」
謝氏一驚，抬眼望去，正好看見陶明宏穿過一層護院，定定的看著她。
「老爺……」謝氏一愣，匆匆行禮。
「是誰跟你說，你是替身？是張姨娘？」陶明宏臉色發沉，他最討厭的便是挑撥離間。
謝氏低下頭，她想起自己剛嫁進來時，公婆待她友善，丈夫溫和，自己也覺得幸福美滿。
後來有一天張姨娘跟她談起從前那位夫人，說那夫人最喜歡山茶花，又說她與那夫人有些像……
她一開始是不相信的，只當她是在挑撥離間。
直到，她看見陶明宏對著張姨娘養的山茶花發獃，直到她聽見府中老人在背後討論，自己與前夫人有多少相似之處……
她才相信……
見謝氏未說話，陶明宏便知她是默認。他暗暗握緊手，眼神鋒利，冷聲道，「把這幾個人壓下去審問，務必將來龍去脈說清楚。」
「是！」身後護院齊聲道。
「圓圓，這麼晚，你為何在這？」陶明宏自然沒有忘記張姨娘跟他說的。
「李媽媽告訴我後門開了，會有盜賊把我偷走，我害怕，就找到了母親。」
女娃娃咧著小嘴，一副委屈巴巴的模樣。
聽二女兒如此說，陶明宏眼中漏出一抹狐疑。但他只是想了片刻，便恢復了往日的鎮定，「把李媽媽帶到正堂，再請張姨娘過來。」
身後的小廝連忙答「是。」
「你們倆也過來，今日把這件事弄清楚。」陶明宏看向兩人，率先轉身離開，往正堂走去。
「圓圓還這麼小，應該休息，長身體。」謝氏忍不住道。
「母親，少睡一晚上沒事的。」陶清涵拉了拉她的手，她是一定要過去的，她不能讓李媽媽，張姨娘說自己的不是。況且，她總感覺爹爹剛剛看自己的眼神不對。
難道他懷疑這件事跟自己有關？
「涵姐說的沒錯，少睡一晚沒有事。」陶明宏朗聲道，「母親又不用她晨昏定省，她補覺的時間多了。」
見兩人都如此說，謝氏只好安靜的閉上了嘴，拉著陶清涵默默的跟上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