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奢比之屍(二十一)

  觀言睜開眼睛,轉頭就見到了被擱在床頭的藥包,他立刻清醒了,起床喚來小廝梳洗,隨後抓起藥包就去找應皇天。


  應皇天仍在小院裏,早餐也一如昨天那般豐盛,觀言將藥包一放,就把裏麵的藥和他的猜想說了一通,連同夢境一股腦兒像潑水一樣從自己的腦子裏通通倒給了應皇天,這才鬆了一口氣拿起點心來填肚子。


  應皇天邊吃邊聽,像是下飯菜,聽完繼續吃,沒有半分消化不良,一直到吃完,小廝前來收拾了空碗空盤,重新續了一杯茶,他才開口道:“總而言之,當平陽城還不是平陽城的時候,奢生路過一個村落,那裏正在鬧瘟疫,奢生為村民們煎藥,村民們的病醫治好了以後,出於某種緣故村子發達了,奢生卻死了。”


  寥寥幾句,將觀言的一堆信息做了歸納。


  觀言細想了片刻,也覺得應該就是這樣。


  “他的死想必跟村民有關,否則也不會總是想起這些來。”觀言補充道。


  “治愈瘟疫的藥是關鍵,村民們為什麽發達?”應皇天反問。


  “啊!”觀言是沒想到這一層,他愣了半晌,才道:“那這樣一來,奢生很有可能是被害的?”


  “極有可能。”


  “可是平陽城若不是平陽城,那麽跟晉國遷都又有什麽關係?”平陽城若還不是平陽城,那可不僅僅早了一百五十年,也絕不會跟如今的晉國扯上關係,甚至於是連周國都還不存在的時候。


  “當然沒關係。”應皇天道。


  “咦?”


  “沒必要把一切都串起來,就奢生給你看的畫麵,和他說對平陽城不熟悉的話來看,在和晉國有沒有關係的選項裏選一個可能性即可。”


  觀言想了想也是,就奢生的墓地來看也有些年頭了,神廟本就是後修的,還有夢境中石碑上的劃痕和現在的分明不一樣,這些都是經曆過不少時間的證明,縱然有幾百年以上的跨度也不是不可能的。


  “不過若是這樣,那麽神廟的修建和晉國遷都的時間恐怕就相距不遠了。”觀言捧著茶杯說:“遷都在一百五十年之前,可從昨天聽說的一些情況來看,平陽城的異狀應該也沒多少年,頂多也就三四十年,若按照藥童師父的年齡算,或者五六十年吧?”


  “這個不著急,能問得到。”應皇天說。


  觀言同意,也道:“最好還是問藥童的師父,這藥奇怪得很,跟我曾經研究的藥方有些許出入,但是考慮到這裏的人並沒有染上瘟疫,也許是以預防為主……”他說著似乎又想到什麽,又道:“你說……有沒有可能遷都是因為要避開瘟疫的緣故?”


  “有。”應皇天點頭。


  見應皇天也認同他的猜想,觀言再接再厲,盡管這些也許一問藥童的師父就能知道,可擋不住他想先一步弄清楚來龍去脈的急切的心——就算都基於猜測也無妨——他繼續道:“你說瘟疫發生過沒?如果有,那麽現在吃藥的也都是當年那些遭受過瘟疫的人的後代,血脈相連,難不成這種瘟疫能傳給下一代?如果沒有,恐怕也沒人覺得應該要服藥了。”


  “你忘了離開的那些平陽城人。”應皇天提醒他道。


  “哦,對,那些人既然不選擇留下來,那麽也許是知道自己不用服藥?所以還是要問一問那位師父服藥是從何時開始的,若遷都是為了避開瘟疫,晉國國侯不可能不關注平陽城的情況,也不可能讓平陽城的人去到新都才是。”說到這裏,觀言又有點混亂了。


  “你想的都有可能,若瘟疫的隱患有二,一在於複發,二就是傳給後代,那麽平陽城的人為何離開就有足夠的理由了,必然是隱患突然發生,此事新都的晉國國侯不可能不清楚,畢竟有那麽多人陸續前往新都,他一定會調查清楚事情的緣由,可在這之後他仍然接納了平陽城的人,這說明了很重要的一點,那就是他不能拒絕,至少表麵上無法拒絕,這又是為何?隻有一個解釋,他不能公布真相。”應皇天為觀言做了梳理,道。


  “那麽多人去新都,他查明了是害怕瘟疫的緣故,這瘟疫又源於一百五十年前遷都一事,倘若當年瘟疫發生過,那遷都的理由就明朗了,可是如今並不明朗,晉侯又不便於說出真相,所以當年的瘟疫並沒有真正發生才是。”觀言順著應皇天的思路說了下去,隨後一拍掌道:“這樣就說得通了!”


  遷都那麽大的事,究竟是什麽緣故大多是會留下記載的,就算他們身在楚國,就算發生在一百五十年前,這些也都會載於史冊流於後世,但至少在記載中,一百五十年前唐國改晉國又遷都的事,從來沒有寫過原因,如今這一切自然是兩人的猜想,可是也少不了記載的佐證,不然瘟疫那麽大的事,沒理由隻字不提,也絕不能不記載下來,隻可能是被瞞了下來,或者從沒發生過,前者做起來並不容易,何況連著遷都一事,後者才是最自然而然的。


  “瘟疫並未發生就遷都,這其中的可能性就多了。”應皇天道:“你覺得天神是怎麽得名的?神廟又是為何而興建?或許為了避開瘟疫,當時的晉國國侯也做了不少努力,更甚至於——”他的話嘎然而止。


  “更甚至於什麽?”觀言問。


  應皇天語出驚人,淡淡吐出了八個字來:“始作俑者,心虛使然。”


  觀言聞言愣怔。


  院內好一陣寂靜,仿佛等待觀言將這八個字的意思理解透徹,又或是經曆著一場過渡,從一瞬間的不敢相信到興許真的存在有這種可能性的想法轉變。


  天神如何得名?神廟為何而建?在觀言看來,這本該是為一場祭祀而精心準備的,可是神廟如此建造,讓觀言感到的卻是敷衍和違和,這不像是祭祀,更像是為了祭祀而祭祀,比如,為安撫天神特意為他建造神廟,可惜此事並未如願,因為神廟被燒,這很難想象是人為造成的,那麽隻能是天意。


  這樣想著,觀言從愣怔變為了心驚,他不知道究竟得做出什麽事來,才會心虛至此?需要去安撫天神?


  他看著應皇天,應皇天的表情依舊淡然,又似有所預料而無動於衷。


  “你的夢境並非毫無由來,在此之前,你因噩夢而向占夢求助,你因何事深陷噩夢?後來夢到的奢生與此又有什麽不同,奢生因何不記得身首被拚合的過程?他對身體的去向更是一無所知。你若細想一想,便能發現其中端倪。”他聽應皇天道。


  觀言頓時打了個寒顫,他根本不用細想,因為奢生和犬首人相同,皆是頭身分家,又皆是重新拚了起來,他既然在神仕府能遇到犬首人,那為何在平陽城不能出現人首獸身的奢生?更何況,在冶鐵鋪中那鐵匠曾提及的偌大的捕獸夾,若這一切都是人為……


  “天呐……”觀言不由自主驚呼出聲,難道……


  “若想將一切都弄清楚,我們恐怕仍是避免不了要做一件事。”應皇天低低的嗓音此刻聽來竟似帶有某種蠱惑,又或是因他心底那本就存在的念頭愈見強烈而產生的錯覺,讓他心頭雖顫栗卻無比認同。他當然知道應皇天指的是哪一件事,正是此前被他否決而今又令他不得不去做的一件事,隻因這種可能性的存在令他不能再等待下去,否則他很可能會像錯過犬首人那樣錯過這條關鍵的線索——


  那天神的石碑底下到底埋葬了什麽?他已萬分迫切地隻想將此事弄個清楚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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