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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仕之謎(三)

  一路向祀林苑外走去,應皇天都沉默未語,觀言跟在他身後,也未有吭聲,不過說來也怪,祀林苑裏一貫陰森詭異的氣氛在這時好像減淡了許多,又或許是觀言的心思遊離在外,這段本該心驚膽戰的路一下子就走到了盡頭,就在觀言稍覺鬆一口氣的同時,跟前的應皇天也停下了腳步。


  觀言驀地站住,應皇天已轉過身來。


  乍一對上那雙黑得無邊無際的深眸,觀言的心沒由來一跳,隻因自認識這個人以來,他似是從未見過他如此深斂的怒意,這股怒意從他出現在大殿之時起觀言就已隱約感覺得到,以至於此時此刻,他對上應皇天的雙眸時,恍若間隻覺驚濤拍岸,又或立於懸崖峭壁之巔,先前的感覺瞬間鮮明起來,甚至愈發強烈,就聽應皇天此時一字一句道來,“以後若是沒有我的允許,決不能答應前來祀林苑見任何人。”


  “可是,那是大公主……”而且,還是你的母親……觀言硬生生把後麵半句話咽了下去。


  應皇天不為所動,淡淡道,“你別忘了你已是神仕,她有事,讓她來神仕府見你。”


  其實他這句話說得完全沒錯,神仕之職,除了楚王之外,本就不受命於任何人,可觀言就算知曉這一點,也不可能對任何人擺譜,尤其是大公主,不過對應皇天這句話,觀言倒也無從反駁,但就算他打心底裏不喜歡來祀林苑,下一次大公主再來找他時,依他的性子,恐怕仍是難以拒絕,就是因為如此,他一時也無法給應皇天保證,卻聽應皇天又道,“若到時你仍覺得為難,以最快的速度派人通知我。”


  這並非難以做到,觀言一聽立刻點頭道,“沒問題,這我一定能辦到。”


  這時的應皇天看起來怒氣才似稍有收斂,卻仍盯緊了觀言,忽而像是想起了什麽,微一低頭湊近他,距離之近嚇了觀言一大跳,隨即,他又驀然對上應皇天抬起的眸,聽他問自己道,“這味道……你喝了什麽?”


  觀言一怔,回過神來答道,“大公主賜的茶。”


  聞言,應皇天漆黑的眸中有什麽正在迅速聚集,觀言覺得那應該是怒氣,卻又似乎不僅如此,便聽應皇天扔下一句,“你先回去。”說著,他竟邁開腳步回轉祀林苑,觀言一愣便拉住他疑惑地道,“應公子?”


  應皇天什麽也沒說,隻道,“我另外有事,你直接回重樓,哪裏都不要去。”


  觀言不明所以,但也知道應皇天不可能再說更多,隻能點頭道,“好,那你自己小心。”


  應皇天因他的話微微眯起了眼睛,看起來愈發漆黑,裏麵卻依舊散發著危險的氣息,觀言覺得該是有人不知何時得罪了他之故,但那個人總不會是自己才對,可他覺得又不該真的是大公主,畢竟那個人是應皇天的母親,猶豫著問或不問時,應皇天已轉身走開,隻字未留。


  觀言摸摸鼻子,覺得還是聽他的話先去到重樓比較保險,等應皇天回來應該就會告訴他來龍去脈了。


  祀林苑和天鎖重樓分別位於王城的最南端和最北端,從祀林苑到天鎖重樓距離不算短,就算抄近路,也要走大半個時辰,觀言一麵走一麵想,難免就又想到了先前宴席上那名女子和大公主共同提到的話題,那就是神仕府怪談,他正想著,才意識到自己所抄的近路是要經過神仕府的,一旦意識到後,觀言的腳步就自然地朝神仕府的方向走去,上任之後,他隻去過神仕府一次,那裏荒廢多時,早已雜草叢生,那些雜草長得比重樓院子裏的還要亂糟糟,幾乎掩埋了那座並不大的府苑門麵,隻讓神仕府無端端生出一種淒涼之感,但這日觀言連續聽到神仕府怪談之說,再想起那座廢棄的府院,一時又產生另外的感覺,似乎那裏麵還藏有什麽秘密,在好奇心的驅使之下,觀言打算順路去看一眼。


  從午後出發去宴席再到被喚去祀林苑,經過來來回回的折騰,本來與應皇天一同走出祀林苑已近黃昏,而這時當觀言到達神仕府前,天色早已暗了下來,到處遍布了樹木的陰影,看起來就好像是有鬼怪要從裏麵飄出來似的,觀言本想路過看一眼,卻不知不覺越走越近,他仗著自己是巫師,認為沒有害怕的必要,最後一步跨上台階。


  就在這時,神仕府破舊的木門“吱呀”一聲從裏麵打了開來,一抹幽幽紅紅的燭火漂浮在半空之中,似遠似近,觀言聽到聲音忽而回神,腳步這才停下。


  “觀大人,您終於來了,吾等已恭候多時了。”在那抹幽光之後,一個極為低沉且竟是不似人聲更似吼聲的聲音在裏麵幽幽響起,但仍然能夠聽出那聲音在說什麽,觀言一時以為是自己生出了幻覺,不禁晃了晃頭,隨後揉了揉眼睛。


  “觀大人,為何不肯進入?”那聲音再度道。


  觀言這回聽得非常清楚,而那個聲音咬字也顯得更為清晰了,這顯然並非幻覺,於是觀言忍不住出聲問,“你……你們是何人?”


  “吾等在此等候大人已久,請大人務必入內一見。”聲音並不回答,隻是又道。


  觀言猶豫片刻,想到自己早已是神仕府的主人,卻一直玩忽職守,對方既然說等候自己多時,那麽說不定知曉神仕府怪談一事,他不想再度失職,便答應下來道,“好,我這就進來。”


  “如此,請大人跟隨火光進入。”


  火光在庭院裏幽幽地漂浮,忽前忽後,忽上忽下,觀言跟著它穿越過黑漆漆的院子,那抹光如此微弱,以至於他完全看不見腳下的路,唯有雜草的味道不斷撲鼻而入,這其中,似是還有別的味道,觀言似是熟悉,又好像陌生,因為有一部分是他所熟知的草藥的味道,還有一部分似是而非,觀言分辨不出來,但隨著他越往裏走,各種交織的味道越漸濃厚,尤其他竟感覺到了似是身在祀林苑裏的那種味道,可此時的他已無法回頭,事實上,觀言也沒有想要停下腳步,燭光仍然在眼前晃動不已,引領著他步上長廊,隨後又拾階而下,此時,所有植物的味道都漸漸淡去,而其中那股似是而非的腥臭味卻重了起來,重到快要把觀言淹沒,觀言覺得自己的呼吸慢慢變得壓抑和困難起來,而自始至終,那抹燭火都與觀言拉開著距離,越到黑暗密閉的空間,燭火也越是微弱,最終,燭火停在了一處,而這時觀言總算見到燭火邊有一個隱約的輪廓,那燭火顯然是一盞油燈,一直被那個似有若無像是能隱入黑暗中的輪廓的主人隻手拎著罷了。


  “你是……”觀言出聲,話沒問完,忽然聽到一個極其微弱的呻-吟聲,又像是有什麽在喘息,而當他不再說下去想聽清楚的時候,那個呻-吟聲忽然又消失了,就好像剛才是他自己聽錯了。


  “大人,該是吾等露麵的時候了。”就在這時,對麵那個黑色的輪廓再度出聲,像是明白剛才觀言的疑問,說道。


  觀言自然想知道對方到底是誰,為什麽聲音會如此奇異,不由道,“請。”


  “吾等模樣醜陋,大人請不要被吾等的怪樣所嚇倒。”


  觀言一愣,不明白他的意思,不由又道,“我不會介意相貌,也不至於會被嚇到。”


  “既然大人那麽說,那麽吾等便鬥膽在大人麵前露臉了。”聲音落下,油燈便在慢慢往上挪,觀言的視線隨著光亮緩緩移動,一開始是一片漆黑,眼前之人似是從頭到腳都裹著黑衣,連手也被仔仔細細包裹著,而當燭火照到脖子時,觀言卻從中瞥見了一撮暗色的毛發……在觀言自以為是看花眼之時,頓時大片毛發映入眼簾,隨即就是尖長的鼻子和兩粒凶狠的眼、加之毛茸茸的耳朵赫然出現在觀言的視線裏,觀言被嚇得倒退好幾步,隻因那露麵之人……哦、不,那並非人,而是……竟是……一頭犬!


  那是——


  ——犬首人身之物!

  觀言“啊”了一聲,險些跌坐在地,可偏偏燭火不偏不倚將那個犬首毫無遺漏地照在裏麵,這顯然不是麵具,若是麵具,觀言自知不至於那麽驚恐,但隨即他的疑惑又起,這必然是麵具才對,隻有麵具才說得通……


  就在這時,對麵犬首人身之物又發出聲音,他顯然知道觀言的疑惑,同時為了證實觀言的疑惑,他伸出被黑布包裹著的手去觸碰自己那長滿毛發的脖頸,雖然那手顯得笨拙,可仍然能通過他推壓的動作看清楚那究竟是真的還是隻是戴著麵具,他甚至將腦袋歪斜,露出下麵光滑的皮膚來,並道,“大人,您看,這裏有一道縫合線,在這之前,吾等也如大人您一樣,是正常人,不是現在這般怪物。”


  觀言的確已看得清清楚楚,那道肉色的縫合線所留下的疤痕是如此明顯,將脖頸斷裂處連接在一起,他這時早已驚得連一個字都說不出來,隻能呆呆地看著眼前這一切,寒意襲上身,完全動彈不得。


  “看起來,若非親身體驗一次,大人是不會理解吾等的痛苦的。”


  難怪,那聲音比起人,更似野獸,也難怪,要弄得如此神秘,不敢在人前露麵,好半晌,觀言才回過神來,但他始終覺得不敢相信,眼睛隻能盯著那奇怪的犬首人身,怎樣都移不開視線。


  他的意識慢一拍,對方最後那句話雖是聽見了,卻還沒能理解進去,直到他的雙手忽然被人捉住,才驀然間領會到對方的話意。


  “你們要做什麽?”


  “請大人恕罪,吾等必須得罪了。”


  “等一下——”


  觀言話音未落,人已被兩邊各一股難以抗拒的力量抬了起來,整個人淩空,隨即被抬到了一張長幾上。


  “你們要做什麽?”觀言掙紮起來,卻發現半點都無法睜開桎梏住他的那兩人的力量。


  與此同時,長幾四周的燭火被先前那犬首人身之物一一點燃,觀言的眼睛驀然睜大,隻因他看見牢牢捉住他的那兩人,竟也與那物一樣,長著犬首!


  “放開我——”觀言驚恐地大叫起來,但那叫聲卻回響在四周,似乎怎麽都傳不出去。


  “大人不要再費力了,這裏是地底下,沒有人會來救大人的,大人若是願意配合吾等,那痛苦會少很多。”犬首人不為所動,依然平靜如常地對觀言道,而他一麵說,一麵摘下了手上包裹著的黑布。


  準確地來講,那亦已不是人手,而是獸爪,那獸爪出奇地大,指尖銳利地如同匕首。


  觀言無可自抑地叫出聲,但隨即他的四肢就被牢牢地鎖在四方幾的四角,那似乎是一張特製的高台,四角和上首處各有半圓形的鐵環,能將人的手腕腳腕和脖頸牢牢扣住。


  “大人,得罪了。”


  犬首人再度出聲,他的爪上不知何時多了一塊白巾,觀言隨即聞到了那上麵極重的藥味,他知曉那是讓人陷入昏迷的藥水,他不由極力掙紮,卻毫無效果,眼看那塊浸滿藥水的白巾來到了他的眼前,而且在下一刻就蒙上了他的口鼻。


  味道很快侵入,觀言仍在掙紮,可身體上的感覺卻越漸遠離,包括他的意識。


  努力維持著僅有的意識,觀言忽然又聽見一聲極為淒厲的犬吠聲響徹在整個空間。


  那是……


  燭火跳躍之下,牆壁上映照出巨大的犬首人,而他手中捉的,卻是一條活生生的犬,而觀言轉過頭時,就見那犬首人舉起另一隻握著刀的手,頓時,手起刀落,狗頭瞬間落地。


  “啊——”


  觀言嚇得忍不住放聲尖叫,卻發現自己早已連聲音都發不出來,最終,他帶著無限的驚恐,陷入黑暗之中,生怕再度醒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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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注意:此章自覺可能略為恐怖,請小心觀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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