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燭照九陰(六)

  觀言是被一隻小鳥啄醒的,他睜開眼睛,與那隻小鳥對視片刻,頓時驚起,隨即,當他發現四周圍空蕩蕩之時,一時以為尚身處夢境之中。


  但若要說是夢境,香蘭和葛風卻躺在一旁,隻那蟲林竟已完全消失不見,不知去向。


  觀言還記得昨夜香蘭欲跟他交換著拿火把,但他還是讓香蘭先休息,他拿著火把一直到後半夜,就在火把將近熄滅要換上第二支的時候,一陣大風將唯一的光亮撲滅,煞時一切都陷入無盡的黑暗之中。


  這讓觀言驚出一身冷汗,耳邊隻聞獵獵風聲,伸手不見五指,風聲夾雜著蜚蛭們扇動翅膀的聲音,顯得異常驚人而猛烈,在如此風勢之中,根本無法點燃火把,觀言一時心驚膽戰,卻偏偏束手無策,他隻能在黑暗中伸出手去,試圖護住香蘭,確保她沒有被蟲群所攻擊。


  不過他所想象的攻擊並未到來,大約又過了一盞茶功夫,風聲終於靜止,讓觀言意外的卻是連蜚蛭們拍動翅膀的聲音似也在同一時間消失不見,他摸索著想要點燃火把看一看,但手卻摸了個空,這一驚非同小可,可無奈黑暗一直籠罩,觀言四處摸索,卻始終沒有摸到,另外一件讓觀言感到既納悶又慶幸的事就是繼蜚蛭安靜下來之後,琴蟲也沒有任何動靜,他靜靜坐在香蘭的身邊,閉上眼睛感覺周遭的變化,竟不知自己是何時睡過去的,直到此時日上三竿,他才被小鳥啄醒過來。


  香蘭隨後也醒了過來,她與觀言一樣,愣了半天,揉了好一會兒眼睛,才開口問觀言,“觀公子,發生了什麽事?那些蟲呢?”


  “我也不知道,昨夜風吹熄了火把,等我醒來時它們已經消失了。”觀言回答她說。


  “難道是……”香蘭一怔,不由想到了燭龍神,因為商巫師曾經說過,隻有心懷燭龍神的人路過,才能安然無恙。


  觀言卻覺得事出必定有因,它們集體消失,很可能是昨夜那陣風引起的,但風又是為何而來,這令他納悶不已,也絲毫都沒有頭緒。


  沒有了蟲子的不鹹山看起來就是一塊不毛之地,雖然也有小樹林,卻顯得尤為突兀,隻因它們三三兩兩地分布在光禿禿的不鹹山上,隔著遙遠的距離,使得不鹹山看起來斑斑駁駁,像個癩子,隻讓人覺得醜極了。


  “既然它們消失了,不如我們趁現在快離開吧,誰知道那些蟲子們還會不會再回來。”香蘭道。


  “嗯。”觀言點點頭說,“我這就把葛風叫醒,我們趕緊下山。”


  葛風昏睡了一整夜,醒來的時候早就忘了是因為什麽而昏過去的,隻見他伸了個懶腰,理所當然地想到,“看起來我們一定是受到了燭龍神的眷顧,才能安然度過不鹹山。”


  香蘭和觀言對他的話並沒有響應,三人沿著來時的方向繼續往前走,一路下了不鹹山。


  自然的,不鹹山之後就是第二道考驗,流沙河。


  眼前這條河寬闊地望不到盡頭,它的顏色幾乎是黃色的,隻因那裏麵全部都是沙子,形成如泥漿一般的河流,而如此的河流水勢竟是奔騰不止的,河畔不知為何拴著一條小木船,可任誰都能想得到,僅憑這樣一條小木船又怎麽可能輕易渡得了河呢?

  三人來到河岸邊,葛風頓時傻了眼,香蘭則目瞪口呆,觀言雙眉緊鎖,沉默不語。


  “我的天!這、這、這怎麽可能過得去?”葛風大呼小叫起來,“觀公子,香蘭姑娘,你們有什麽好辦法嗎?”


  “你不是挺相信燭龍神的嗎?既然相信,不如就坐上那艘船試試看?”香蘭瞪他一眼,說道。


  葛風立刻反駁她道,“相信和冒險乘船入流沙河是兩回事,這艘船那麽小,還沒有船槳,這樣坐上去,豈不是白白送死?”他說著問一旁沉默不語的觀言道,“觀公子,你說呢?”


  觀言卻搖搖頭,道,“我不這麽認為,這條船放在這裏必然有它存在的理由,雖然它看似無法渡河,但有時候眼睛會欺騙我們,因此我仍然想去試一試,你們在岸邊等我。”說著,他毫不猶豫便往小船的方向走去。


  葛風一怔道,“不會吧,觀公子你要想清楚了。”


  而香蘭見狀連忙跟上觀言道,“我也一起去!”


  觀言頓住腳步,回頭看香蘭,“若能過去我再來接你,你在這裏等我比較安全。”


  香蘭搖搖頭,執意道,“沒什麽安全不安全的,觀公子有膽量前去,那麽香蘭也有。”


  觀言不同意地道,“若我回不來,你必須代替我回宮,替我告知師父見燭龍神之事危機重重,讓人不可輕信,至少要知難而退,另外,你回去的話我也能向應公子有個交代,所以,你必須留下來。”


  香蘭聞言,拉住觀言道,“可是觀公子,若你出了事,我一樣無法跟公子交代,而且我想見燭龍神所懷的並非是善意,興許這是老天要我放棄心中的恨意所做的阻撓吧,觀公子也無需為了了解燭龍神的真麵目而付出自己的生命,所以為何我們就不能知難而退呢?”


  觀言卻道,“我們的確可以知難而退,但若所有人都選擇知難而退,那麽燭龍神的真麵目就查不出來了,再者,燭龍神的存在現在看似對楚國毫無影響,可萬一它是個騙局的話,若相信它的人越來越多,那麽局勢想必就會變得難以控製,我總不能把這個難題留給師父,其三,越是困難重重遙不可及,就越是代表這其中必定不像我們之前所想的那樣單純,因此不到最後,我不能輕易放棄。”


  “可未必就要如此急著渡河,也可以坐下來想想其他的方法不是嗎?”香蘭自是擔心,仍然想要阻止觀言。


  觀言回答她道,“我並非衝動前往,隻是去試一試,你放心吧,我不會傻傻地前去送死的。”


  香蘭知道自己無法說服他,隻能叮囑他道,“無論如何,若一旦察覺這艘船無法順利行駛,觀公子你一定要想辦法回來!”


  “我會的。”觀言答應下來,道。


  說罷,他朝著流沙河的方向走去,若是仔細看,就會發現其實那艘小船並沒有被拴牢在河岸邊,而是正浮在靠近岸邊的水上,但他方才就注意到流沙河洶湧的水勢幾乎無法撼動這艘小小的木船分毫,這是相當奇怪的現象,就好像水下有什麽東西釘住了那艘船一樣,使它並未順著水流而去,觀言走近它,並坐了上去。


  “觀公子好厲害,那艘船都沒有槳,他究竟是怎麽做到的?”葛風驚訝不已地跑上前,接近香蘭道。


  相較於葛風的吃驚和好奇,香蘭卻是滿心的擔憂和不安,當觀言的身影在寬闊的河麵上變得越來越小,小到隻剩下一個點時,香蘭的一顆心就懸在了半空,直到那小點並未被流沙河吞噬,一直在河麵上搖搖晃晃,並又越漸變大的時候,香蘭這才放下了心,並大步跑向觀言。


  葛風見狀,不禁也跟著香蘭上前,待走近了,便忍不住道,“觀公子你可真厲害!看起來不僅是流沙河,之後的考驗一定也都難不倒我們了!”


  觀言卻搖搖頭道,“不是我厲害,我覺得是有人在暗中相助。”


  香蘭一愣,還沒來得及開口問,葛風就道,“難道是燭龍神?”


  觀言不答,對二人道,“把行李拿上船,你們快上來吧,我剛才已經去到過河的另一麵了,那裏什麽都沒有,隻有平地,因此恐怕我們還有很長的一段路要走,才能到達第三重考驗之所。”


  與方才僅僅是在岸邊看的感覺不同,小船在流沙河上行駛絕不算平穩,但偏偏它又能逆流而行,卻不知是什麽道理,船上的葛風興奮不已,隻因他已越來越覺得他們三人是受到了燭龍神的守護,因此才會進行得如此順利,甚至可以說是匪夷所思。


  經過流沙河,又走了將近一個時辰之後,才終於見到所謂的第三重考驗,源澤。


  事實上在還沒有見到之前,觀言三人就已經聞到了一股極重的腥臭味,觀言立時覺得不妙,幾乎是立刻讓香蘭和葛風停下腳步,取出三塊毛巾用水沾濕後,讓他們捂在口鼻上,才繼續往前走。


  而真的看見源澤,那幾乎令人作嘔,那是無法想象的一種等同於腐爛的實體,甚至能感覺得到它仍在裏麵繼續腐爛,所有惡心的糊狀的甚至有如膿瘡般說不清是什麽的物體在源澤裏翻攪著,一開始所聞到的味道在此刻早已形成讓人一眼就能看見的黑色瘴氣,它漂浮在源澤的上空,並且仍有繼續變濃變厚變高的趨勢。


  就在這時,他們看見空中掠過一隻鳥兒,那隻鳥兒飛得很高,已經超過了瘴氣的範圍,誰料就在它經過顏色最深味道恐怕也是最重的瘴氣之時,就好像忽地被瘴氣所幹擾一樣失去了方向和力氣,隨即竟是筆直地跌落進源澤之中,連掙紮都做不到,很快那隻鳥兒就消失在源澤的蠕動和吞噬之中。


  因捂著口鼻,三人皆沒有吭聲,卻早已被方才的情景嚇得目瞪口呆,香蘭和葛風隻能看著觀言,看他決定怎麽做。


  而觀言用手指指後麵,便是示意他們先退回去,香蘭和葛風點點頭,三人隻好先退回到安全的地帶。


  “觀公子,這要怎麽過去才好?”葛風一揭下濕巾就忍不住大呼小叫,那一幕不僅讓他作嘔而且看得他心驚肉跳,他可不想碰到那巨大又惡心像活物一樣的源澤,也壓根不知該如何渡過此地。


  觀言搖搖頭道,“我也無計可施。”


  “那怎麽辦?總不能走回頭路吧?說不定不鹹山又被蟲群堵起來了,我可不想重新走一遍那可怕的地方。”葛風回想起經過不鹹山時的情景就覺得寒意直冒,不由搓搓雙臂。


  “不要總是叫怎麽辦,你自己也想想辦法吧,觀公子可沒有責任一路都帶著你。”香蘭這輩子還從沒見過如此沒用的男人,時不時就怕得暈倒,還盡添亂。


  葛風不服氣地道,“香蘭姑娘,你怎麽能這麽說,我也有幫忙啊!”


  “你倒是說說你幫了什麽忙?”香蘭斜睨他一眼道。


  “我、我不是一路上都在幫你們提行李!”葛風理直氣壯地道。


  香蘭簡直啞口無言,這都好意思拿出來說,她鄙夷的表情讓遲鈍如斯的葛風也意識到方才自己那句話似乎有一點點的強詞奪理,此時嘟囔著補充了一句道,“那什麽……想不出辦法的話,也隻能出點力氣了不是嗎,香蘭姑娘?”


  他討好的語調讓香蘭直翻白眼。


  觀言適時出聲道,“多一個人總是多一份力,今晚暫且在這裏露宿一宿,我想應該能夠想出過源澤的辦法來的。”


  “但是要齊心協力,而不是反過來還要我們去救他!”香蘭道。


  “是、是,香蘭姑娘說得是,我葛風會努力做到跟你們齊心協力的,這總可以了吧?”葛風繼續討好地對香蘭說道。


  “可以不可以關我什麽事!”香蘭沒好氣地道。


  “咦,不是香蘭姑娘不希望我落難的嗎?”葛風道。


  “我非常希望,所以若是你落難,我一定會再補上一腳。”


  “……”


  觀言好笑地看著兩人,隨他們去鬥嘴,自己則在一旁坐下休息,腦中卻沒停頓地仍在思考要如何渡過源澤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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