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8章 毒醫
訴求已然收到,但真心要做怕是難了。
元夕道:“且不說我能不能幫上吧,但說時間上頭就已經足夠難為了。”
按著言書的計劃,明兒晚上他們就不在這處了,哪裏有時間去幫著許漸吉鼓搗這個。
“怎麽回事兒?”許漸吉的聲音壓的更低了:“聽你這意思是說計劃不變?那哪兒成啊?”
說到這兒又像是有了什麽新的見解,恍然大悟道:“難道主子在這位上頭動了什麽心思不成?要是這麽說,那周虞倒也不算冤枉我們了。”
元夕失笑:“許大哥,你這模樣倒像很盼著這出一般,怎麽,那麽希望李集死啊?”
“那倒也不是。”許漸吉撓了撓頭,笑道:“隻是你也知道,對我來說殺人可比救人容易的多了。”
才剛在裏頭還是一副霽月清風不容汙蔑的模樣,現在倒是坦然承認自己不過是一介毒醫。
元夕擺手,笑:“罷罷罷,你可少打這樣的主意,玉璃說了這人可是傷不得一星半點的,你自然還是要好好費心,當然了,治成林謙那樣大約也是不成的。”
風涼話人人會說,這個人不說幫不幫忙,煽風點火倒是擅長,一副看熱鬧的嘴臉,叫人恨不能在他脖頸上狠狠比劃一回。
隻是……
都說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許漸吉這回算是深刻領會到了。
“黎老弟,你看道理你都懂啊,是吧?老哥我是騎虎難下了,且不說主子是合打算吧,左右今明兩日你幫著照看些,出出主意。咱不說這是為了我啊,你想想主子的心意,可不都是一回事兒嘛。”
許漸吉心裏清楚,眼前這小弟啊實在算得上軟硬不吃,好在,好有言書這把好用的鑰匙。
單反想驅使他做些什麽,拿自家主子做筏子總是不會有錯的。
果然,元夕一聽就有些遲疑了,回頭朝著屋裏看了一眼,有些不大確定:“許大哥,倒也不是我不幫你,隻是有一樁事情你也清楚,我這個人對醫術並不了解,有的那些辦法也都是些邪魔外道,實在沒法擺到麵上去。”
若是私下裏使使倒也沒什麽大礙,左右結果是好的也就成了,可要是用到李集那樣需處處交代的人身上去,卻是很大的麻煩。
就像當初在冀州,疫情的緩解很大程度上是仰仗元夕的邪魔外道,若是跳過過程隻看結果,那自然是好的,可要是細究,那麽不管是研製的元夕,還是主張的言書,甚至是最後用藥的康太醫,都是要被一一問罪的。
如今李集中毒,若是也冒然用這種類似的途徑,又是在周遭所有人的注視下頭,哪裏還能尋求善果?
元夕自己自然是不在乎這種的,可他背後靠的是言書,一舉一動會牽連的也是言書。
而顯然,一個李集並不值當他去拿言書做賭。
甚至那些冀州百姓,如果不是言書執意,元夕大約也不會冒然插手,將他置於危樓之下。
這樣的顧慮,許漸吉自然也是明白的,思來想去還是決定實話實說:“既如此,你去問問主子的意思吧。左右情況是這麽個情況,好與壞就由他裁奪吧。說來算去,也是我無能罷了。”
這話卻是可行,元夕道:“那行吧,我先去瞧瞧,若是有法子,再去跟玉璃說,否則便直言吧,生或者死,都該有個打算才是。”
“是是是。”能得元夕鬆口,許漸吉已是大喜,忙不迭的將他朝著裏頭讓。
周虞等人在裏頭張望了許久,眼看著他們嘴巴一張一閉,奈何半個字都探聽不到,不由疑慮,麵麵相覷似乎有些不可思議:“這兩人到底是什麽來路?以我們的耳力竟然聽不到一言半語?”
能進親君衛的人可不隻是門第高貴就行的,多少還得有些真本事傍身。
這周虞自然也不隻是對溜須拍馬拿手的酒囊飯袋,對於自己的能力也不是虛妄的自誇。
能得他感慨一句,倒也很說明問題。
眼看著兩人朝這邊走來,幾個人重又端正站好,仿佛什麽都沒發生一般,滿麵憂色的將目光轉回了李集那頭。
屋子裏頭的動靜自然瞞不過元夕的眼睛,可他也不大在意,越過那些人直直的朝床邊走去。
暮雨的傷心似乎也已經到頭了,臉上的悲情早就消失無蹤,隻是木然的站在那兒直勾勾的盯著元夕。
“瞧我作甚?”元夕一臉無辜,順帶著繞過她去,探頭細細的觀察李集的傷勢。
麵若金紙,氣若遊絲,看著倒真像是命不久矣的模樣。
也難怪許漸吉要跳腳了,這德行,怕是大羅神仙也難救了。
“如何?”許漸吉湊上前來,指點著自己各處的銀針道:“我將毒控製在了這片範圍外頭,也就是手足之間,可針封血脈這事兒也不能久行,否則那下場大約就是……”
因為有人在前,他隻能點到即止,詞不達意難免抑鬱,衝著烏泱泱圍在外頭的周虞等人發起了脾氣。
“聚在這兒瞧什麽瞧,你們是大夫嗎?李大人已經中毒了,哪裏還能忍受這樣多的濁氣?都去外麵侯著,若有變故需要用人,我自然會再喊你們的。”
聽著話頭,竟是將這些皇城裏頭的少爺視作仆從一般,輕易竟能呼來喚去了。
相處久了就不難發現,這許漸吉許大夫是個很有個人特點的人。
但凡是在生人麵前,他總是竭力裝作忠厚老實或者說厚德載物的大人模樣,可一旦有一絲絲暴露,那就連裝都懶得再裝了。
比如現在,若說沒有周虞方才那番質疑,興許到現在他還能對這屋子裏頭的人笑臉相待,可如今已然露了本性,那麽隨之而來的就是更加的肆無忌憚。
好在,話雖說的無禮,可也勉力算得上事實,幾個人沒有話頭反駁,自然也不就不好多說,畢竟在這異國他鄉的,得罪隨伺的大夫可算不得是什麽聰明之舉。
如此一來,這些圍聚在屋子裏頭的人自然而然也就散了。
連元夕都忍不住忙裏偷閑的回身讚了一句:“許大夫,好威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