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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5章 實情

  秦斂要回報的事情已經匯報完成,也心知接下來的事情裏也沒什麽需要自己幫忙的,再留著也隻是徒惹主子心焦罷了,還不若早些回去早些休息,也好叫言書心安。


  當下也不遲疑,道了一聲:“老奴告退。”後,便將這屋子空間留給這些個年輕人。


  沉香和許漸吉去了旁邊的屋子,秦斂又告退回了自己的院子,順帶將伺候湯藥的婢子一道帶出了屋子。


  如今裏頭也隻剩了言書和元夕兩人,在有些詭異的氣氛下大眼瞪小眼。


  論耐力,元夕自然是比言書差的遠了,所以幾個眨眼後,就破了功,認命的在床沿上頭坐下,探查般的看了許久,道:

  “我才不過出去一會兒,回來時就覺得怪怪的,說吧,你那顆敏感脆弱的心髒是不是又給了你什麽不靠譜的奇思妙想,順帶著激活了你平日裏藏的極為隱秘的那絲絲罪惡感?”


  初到靖朝時,元夕還是個亂用成語話都說不利落的“小野人”,如今也不知從何處得了進修,言語犀利的叫言書招架不住,再配合那張過於乖巧的臉……


  言書歎氣:“確實,也不知怎麽的,確實有那麽些罪惡感。我還以為這樣的東西在我身上早就找不到了。”


  “找不到嗎?”元夕失笑:“難道我沒有告訴過你,比起你以為的鐵石心腸,現實裏頭的你,可能更可以說是心慈手軟的緊了,不管是不是你的事情,但凡你見了總能往自己身上牽扯,然後莫名其妙的感慨一番,然後開始自責,甚至因為這些無聊的情感,用一些遠遠超過的東西去彌補。說起來還是得謝謝你的爺爺和爹爹,給你積累了這麽個家業,不然以你的性子,言家大約早就敗了,哪裏還能在你手下撐過兩年?”


  在元夕心裏,這個玉璃公子哪裏是什麽心狠手辣的梟雄啊,簡直是一隻溫柔善良的兔子,偶爾呲牙咧嘴的凶狠也不過是因為有人觸及他的底線罷了,兔子急了當然是要咬人的,被言書咬的那些人,沒有一個是無辜的。


  “心慈手軟嗎?”言書笑了笑,抬眼又看了他一會兒,語調舒緩道:“真希望在你的心裏,我永遠都是那麽溫柔善良的人。”


  真希望,你永遠不用看到我獠牙相向的時候。


  有些話不用明說,更不用多說,元夕笑了笑將言書的不安和愧疚全部驅散。


  他摸了摸自己脖頸後頭的那朵刺眼的彼岸花笑嘻嘻道:“你啊,別看著誰都覺得那該是我的末路,並不至於,有些未來就像是這朵花一樣,聽著可怖,看著心驚,可那不過都是你的感覺罷了。它好好的呆在後頭,既不痛也不癢,我也瞧不見,更不曾對我的生活有半分影響,你平白跟這麽個東西計較做什麽?說來也怪,這花種在我這兒,反倒是你時時受這折磨,聽著是不是不同的很?所以我才說嘛,你這個人什麽都好,偏偏隻能狠心到一半,然後自己愧疚不安。傻不傻?”


  若是他有當初馴養我的人一半的心狠,大約也就不會這樣總是自己跟自己過不去了。


  可要是言書真成了這樣,那麽元夕自己還能這般傾心相待嗎?大約是不能的吧。


  所以啊,這世界上的事兒總是這麽複雜矛盾,言書隻當自己這樣不遠千裏不惜性命的投奔而來,為的隻是報當年在黎寨裏,陰差陽錯的救命之恩,可若不是後來的十年追尋處處打探,也許這恩就不是這樣報了。


  士為知己者死,哪怕對方對自己不過時利用大於真心。


  元夕道:“才剛來這兒的路上,我已經將沉香的大致情況告訴許漸吉了,對於這事兒,你多少的有些心理準備,這小子怕是活不了多久了。”


  倒不是元夕瞧不起人家許大夫的醫術,實在是銀釘子壓穴道,透支的太過了。


  不管是誰,不管體質如何,生而為人總是會有一個極限,一旦越了界想要再回去,哪裏是那麽容易的事情。


  活死人肉白骨,那是神仙幹的事情,許漸吉醫術再精湛也不過區區凡人,哪裏有本事將一個快要崩斷的弦回複成拉伸前的模樣?


  元夕繼續道:“那小子剛才的樣子你也瞧見了,氣息幾乎是沒有的,龜息之法本來就是將人身體裏頭所有的功能都調整到休眠狀態,若是一時半刻倒也罷了,偏偏他拿銀釘子將穴道封死,把自己轉到了一個死亡狀態,你想想,他身體裏頭的器官都是幾個月不曾像活人那般運轉過了,哪裏是說救就能救的?說到這兒,我也疑慮,若隻是假死要騙過人去,算不得什麽難事,為什麽要往他身上封釘子?又不是有什麽深仇大恨,非得用這樣極端的手段不可。”


  元夕的疑問也是言書自己的疑問,整件事情瞧下來,這釘子實在紮的莫名其妙,有什麽理由非得要一個人陷在假死狀態這麽久?難不成,就是為了讓他來尋找自己時不被發現?


  這樣大費周章吃力不討好的事情,可不像是向安一貫的作風。


  他這個人呢說起來自是鐵血無情,但殺害無辜之人,還是親近之人的事兒,他不會去做。


  今日的事情,看起立順理成章,他給沉香的理由似乎也無可厚非,畢竟為了維護向家剩下的那些人,他連唯一的兒子都拿來犧牲了,更何況是沉香呢?

  但言書總覺得,看起來沒有錯漏的事情當中,似乎就是少了那麽一環,讓向安的整個計劃看起來雜亂無章,甚至莫名其妙。


  沉香帶來的信件此刻正安安靜靜的躺在桌子上頭,言書直覺,那些個感覺怪異的細節或者在這封信裏頭都能得到解釋。


  如今向安行跡成謎,那發了芽的荷包落著的地段似乎昭示著這個被兩國所忌憚的老人還安存於這世上。


  “元夕,把信拿來。”言書確信,若是不江眼前的謎團解開,這次的尋找之旅很大程度上來說會是危機重重的一次冒險。


  而他,最不喜歡無把握的冒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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