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0章 近況

  與皇宮裏頭沉悶壓抑的氛圍不同，護國公淩家可是熱鬧的有些過了頭。


  淩戰從邊塞回來也有些時日了，為了減輕皇上對淩家這樣積年老臣的顧慮，這些日子漸漸有了棄武從文的念頭，兜兜轉轉領了一個翰林院的虛職，說是正四品，到底沒有什麽實權，不過就是明升暗貶罷了。


  可以他的年紀，能得這樣的位置，又能免了軍旅辛苦，落在旁人眼裏也算是皇恩浩蕩。


  再加上淩肅年事已高，國公爺的位置是實打實的與淩戰捆綁在了一處，所以，這個新貴之稱單看麵上倒也過得去了。


  即是新貴，又到了年紀，提親說媒的人自然是要將門檻踏破的，畢竟，那個與淩小爺有過“婚約”的言三爺如今已被逐出了言家，雖說另領了一份皇差，可眼看著是回不來了。


  淩戰的皮相本就吃香，又頂著那樣一個好身份，富貴榮華全都握在手裏，上無父母，旁無兄弟，根正苗紅的一根光棍，自然招人稀罕。


  隻是……這淩府的門，也太難進了。


  也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仆從了了的淩府也開始戒備森嚴起來，旁的不多說，隻看門口那兩個像石獅子一樣的粗壯門童就足夠叫人畏懼了。


  護左，護佑，一樣的黝黑粗壯，一樣的麵目可憎，至少，對那些想要求親說媒的人來說，就是這樣。


  好在，不管是婦人還是媒婆，在毅力這事兒上不會輸給任何人，她們雖因為無門可入而憤恨惱怒，可要她們徹底放棄離了這兒也是不可能的。


  都說人吃五穀雜糧，難免會有頭疼腦熱的時候，隻要大門守得好，不怕門童不病倒。


  因此，淩府門口整日熙熙攘攘，便是晚上也能瞧見有那些紅裝素裹，濃妝豔抹的婦人在那兒探頭探腦。


  這樣奇異的景象，在這皇城裏頭早已不是新聞，最初的時候，也有百姓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處，湊趣時也常常拿來調侃。


  說什麽淩府的鐵樹不開花，一開就是滿枝頭。


  什麽一爺一孫滿是陽剛的庭園，眼看著就要破了陰氣，也不知哪家閨女得這大福，可以入主護國公府，假以時日，但凡剩下一兒半女，那都是潑天的富貴，千嬌萬寵的福氣。


  傳聞紛紛，倒是叫這皇城興奮了好一陣子，可也隻是一陣子。


  八卦這樣東西，時更時新，沒有哪條能橫行過月餘去，護國公府自然也不例外。


  到了今兒，淩府門前的異像，過路的人也就見怪不怪了。


  當然，這些人裏不包括離京幾月才從異域回來的盧耿毅。


  從皇宮出來後，他奉皇命來了淩府一趟，不過是將淩肅牽掛的言三公子的情況說一說，好安他老人家的心，誰曾想，一下轎，就看到一個婦人捏著帕子不管不顧的往裏衝，兩個黑黢黢的大漢麵無表情的站在那兒，既不動手也不退讓，隻由著那婦人掰扯。


  “大人，您好歹幫著進去通報一回。”婦人饞著臉陪笑道，手上是一個明晃晃的金鐲子，堂而皇之的往護左手裏塞:“早前您說淩小公爺不在，眼下我可是看著他進去了，您總不能告訴我還不在吧？”


  護左被為難，被個花枝招展的婦人大庭廣眾的揩油，若是換了旁人大約早急了，可他也不是旁人。


  錚錚鐵漢一動不動，不說身體了，竟是連眼皮也沒有多抬一個角度，隻是認認真真的開著門前的花崗石地磚，一字一句道:“我家大人不得空閑，還請大姐暫且回去吧。改日也不要再來了。”


  繞是盧耿毅這樣心性嚴謹的人，聽的這樣一本正經不留餘地的拒絕也不由失笑，淩老將軍丟在門口這兩人倒是像極了他年輕時候的風格。


  媒婆碰了壁，周圍又是嘻嘻哈哈的譏笑，便是麵皮再厚也無法多待了，提著金鐲子灰溜溜的落荒而逃，邊走邊罵:“笑什麽笑，老娘進不去，難道你們就能進去？五十步笑百步，沒有臉皮的老蹄子。”


  外頭熱熱鬧鬧，府裏頭的爺孫兩個反而鬆散許多。


  淩老爺子新得了一隻黃金鸚鵡，是皇上多方尋覓後大張旗鼓送來的，除了宣示對他這個護國公一如既往的看重外，更有安撫彌補的意味在裏頭。


  不管他意欲為何，左右淩肅是受了這份禮物，不帶一絲壓力。


  不止高高興興的接受了，還饒有興致的開始訓練這小家夥。


  這鸚鵡也算爭氣，那些個平安喜樂的吉祥話張口就來，這可把淩老爺子樂壞了，整日提溜著籠子同進同出的，看著寵愛程度倒是比往日對那鷹更上心幾分。


  淩戰才下朝，剛剛回到府裏，看著自家爺爺老不知羞的對著隻鸚鵡擠眉弄眼，才剛在門口受得那些莫名其妙的窩囊氣一下子有了宣泄的出口。


  “爺爺，您老人家能不能幹點正事兒？既然在這屋子裏頭，好歹也管些事兒吧？啊？門口堵著那麽些人，您看著別扭？還是說這些人裏頭有那麽一絲伴縷的氣息擊中您老的心了？獨居這些年，枯木逢春了不成？”


  說來也奇怪，這些日子沒有言書在他身邊，他出口成章的能力反而與日俱增，懟起人來毫不留情，仿佛言書附體一般的伶牙俐齒。


  對於孫子的不恭不敬，淩肅絲毫不覺得意外，隻是對他要自己趕走那些媒婆婦人的行為很不理解:“這也奇了，你不急著找媳婦兒，也不讓我給你張羅，就連皇上太後做主給你尋的那些姑娘也被你一一推了，難道你真準備在這兒守一輩子等誰回來不成？你這麽大年紀也沒個紅顏知己，可知道外頭都傳成什麽樣了？我若還是不管不顧的把聚在門口的人都一棒子趕出去，豈不等於承認了外頭那些流言蜚語？舞陽啊，你要知道，男人這輩子怎樣都好，所有流言也能承受，隻除了一點，那就是‘不行’。對不對啊，小‘玉璃’？”


  “小玉璃，小玉璃，不行不行，小玉璃。”那被喚做“小玉璃”的鸚鵡像是得了什麽指示，扯著嗓子大喊大叫，意外的把淩肅的一番話移花接木，直攪得一句話麵目全非，它獨自高興，越叫越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