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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7章 偏愛與偏見(一)

  冀州的情報一日不落的傳遞到了宮裏,明麵上汪羽一份,背地裏言書另有一份。


  因為方式不同,言書那份總是能早兩日傳進七寶閣,由秦斂收拾歸總後再遞進宮裏。


  這幾日,向安日日都在宮中,吃住都在內閣,與幾位大人一處,實時關心著民眾的反應和冀州的危情。


  因此,這消息傳遞的也算提心吊膽。


  謝韻拿著新得的紙箋,靠著窗柩在那兒出神。


  “皇上。”鄭秀秀端了一盅茶盞慢慢的走過來,小聲的打斷了他的思緒:“您呐也別憂心太過了,太醫不是說了嗎,時疫這種東西最易在早春發生,等天氣再暖和些,自然而然就會好的。”


  “是嗎……”謝韻低聲道,像是在問她,也像是在自問:“這病等暖和了就好了嗎?”


  “自然了。有皇上您這樣日夜掛心,冀州早晚會走出陰霾的。”鄭秀秀道:“這是臣妾早起坐的新茶,喚作楓露茶,已經出過兩遍色了,現在吃最合適。您昨兒一夜沒睡,想來也是疲累已極,不若用些,好歹提提神才是。”


  進宮這些日子,她與皇帝也算朝夕相處,雖是彼此利用的關係,可多少也動了些真情。


  冀州事發,謝韻夜夜輾轉到天明,白日裏又要強打著精神跟太傅他們周旋,她瞧在眼裏,多少也是真心疼惜。


  謝韻接了茶,小小的嘬了一口,讚道:“秀秀,自你進了宮,旁的自不必說,單看這茶藝,倒是真的合寡人心意。”


  “是啊。”鄭秀秀旋道他麵前,笑道:“在皇上的眼裏,臣妾呀也隻有這一點好處了。”


  既知謝韻有正事,她也不多纏著,輕輕的在他麵上貼了貼,轉身就盈盈笑著離了屋子。


  兩日之後,關於言書的這一舉措,由汪羽莫北呈報如期到了向安手中。


  曆經三朝,英明天縱的太傅大人,頭一回有了這樣哭笑不得的感覺。


  這孩子,倒比自己以為的更要果敢幾分。


  謝韻坐在上頭,聽著內閣三大臣在那兒嘰嘰喳喳的分析言書此舉的利弊,時不時的拿眼去瞧離他最近的向安的臉色。


  “皇上,那言家小子此舉可是大大的不妥啊。”最先開口反對的是丞相俞遲,他雖是文人,卻不清高,對銀錢很有概念,也因為這樣,才覺得言書此舉不可理喻:“豎子狂妄,百萬白銀張口就來,與冀州的百姓簽了這樣莫名的協議,怕是真有幾分一言堂的越矩了。”


  太尉孫瑞不以為意:“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俞大人,您沒瞧見文書上頭說的嗎?百姓惶恐,已經鬧起來了,若不是他有急智,眼下怕早已不能收拾了。”


  俞遲道:“拿錢收買,又能鎮得住幾時?今兒鬧是給了半吊錢,那明兒呢?這樣的承諾,言家又能背負幾時,到那時又當如何?總不能由朝廷來填補這份虧空吧。他在那兒由著心情亂許諾,轉頭卻要別人來負責,這樣的行為,實在是……”


  話說的義憤填膺,可要找個罪名卻又不止該從何找起。


  言家自掏腰包來緩了民眾心緒,將他們老老實實的安置在各自的家裏,還不求功勞的冠上了皇家的名頭,說起來,實在是沒有可以指摘的地方。


  俞遲會不滿,十之八九也是因為擔心言家的家底,不夠來支付這筆承諾,最後反累的朝廷為這大話負責。


  按理說,這原本就是朝廷的事兒,多少拿出點錢來本就無可厚非,可這樣的事兒,得是他們這些內閣大臣經由討論後得出來的結果,而不是像如今這般失於計劃的信口胡謅。


  孫瑞道:“臣還是那句話,但凡牽扯到時事,最主要的就是主事之人的當機立斷。您既不滿意言閣主的作為,那定然是有了更好的主意,不若與我們說一說,也好叫人清楚他是錯在了哪處。”


  此番賑災,言家功勞不可謂不大,既出人又出物,還頂了皇商領頭人的名號,私底下那些個商戶還不知怎麽罵他們呢。


  如果說在這樣的情況下,朝廷還要斥責,那必然要有個合適的理由才是,否則,可就欺人太甚了。


  俞遲自知這話說不過去,可他也有自己的考量:“孫大人,沒人否認言閣主有這樣的決策是出於善心,可心好不代表事兒就是好的。我還是方才那話,今兒半吊錢,下回要怎麽著。打著皇家的名義,總不能半途而廢吧。若是言家兜不住這底,那這錢要從哪兒出?國庫嗎?”


  兩位大人的討論持續了半晌,謝韻和向安都沒有發話,倒是一旁的張裁忍不住了。


  “俞大人,單從這奏折上頭來說,我倒是沒有瞧見言家向朝廷求助的事兒啊,再說了,七寶閣好歹也是通慣靖朝的第一商戶,底子有多厚,也不是你我能知道的吧?興許,人家閣主確確實實是在量力而行呢。”


  俞遲冷笑道:“張大人,我知道您那職位是個肥差,平日裏過手的錢財也多,半吊錢這樣的小數額在您那兒都不叫事兒。可冀州多少人,這時疫要持續多久?言家家底再厚,怕也是經不住。”


  張裁原想著說句公道話,不料對方竟這般口無遮攔,當下也惱了:“俞遲,你說話要有理有據,堂堂丞相大人,一日日的竟會空口無憑的說白話,有意思嗎?”


  一個管人事的禦史大夫,莫名其妙被套上肥差的名頭,不管到了誰耳朵裏,都逃不了一個貪汙受賄任人唯親的嫌疑。


  這樣大的罪名扣下來,張裁怎能不怒。


  向安靜靜的坐在那兒,來的久了,手上的茶也有些涼了,他將杯子朝外推了推,示意跟著的人換一杯,竟是一言不發,由著他們爭吵的模樣。


  他不願管事兒,謝韻卻不能跟著視而不見,畢竟這朝堂還是他的,這天下也是他的。


  謝韻清了清嗓子,提了嗓門道:“這兒是朝廷,不是菜市口,諸卿若要一味如婦人般爭吵,不如換個地方如何?”


  跟著向安久了,旁的本事不說,單看明嘲暗諷這一點,那是繼承了個十成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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