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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8章 碰麵(三)

  推翻舊製這種事,從來不是說說而已,嘴皮子再利索,若是拿不出服眾的新政,那就隻是個笑話罷了。


  李朝再是不堪,也是經曆了數百年的皇朝,傳承下來的規矩總有它自身存在的道理。


  這樣一棍子打翻,要接受的靖朝如何運營?

  除非,能再廢除的同時能準備一套完善且完美的新政。


  而這,幾乎是不可能的事兒。


  所有人都把這一條當成了駁斥向安的理由,嘲笑他狂妄無知,不知天高地厚。


  卻不想,下一秒就被他的舉措打了一個響亮無比的嘴巴。


  十來個太監抬著近十冊幾尺高的新朝政策,穿越百官,從太和門一路往裏走,向所有人展示了仁宗皇帝和自己的決心。


  這樣一個人,又在朝廷裏經營了大半輩子,豈是他們這兩個青澀的娃娃用兩年的時間就能擊敗的。


  可謝韻似乎並不覺得這樣的差距有多了不起,聽得言書這般問自己時,甚至笑了笑:“太傅是個什麽樣的人,我比你清楚。隻是,對付敵人有些時候需要出其不意。如今我羽翼未豐,旁人對我的關注還不夠多,也不會想到我敢在這種時候反抗。但若是再拖下去,我怕一切就成了定局。”


  青文不是魯莽的人,他會做這種決策自然有自己的考量,如今細細說來也全是道理。


  隻是……


  言書歎了口氣:“青文,我不想駁斥你,更不想潑你冷水。隻是,咱們或者還是應該從長計議。”


  說實話,以他們目前的實力,要去挑向安的老窩,實在算得上以卵擊石。


  謝韻搖頭:“這些年,宮裏宮外多少流言,關於我的,關於我母後的,或者你比我更清楚。玉璃,我知道你這個人,行事喜歡萬全,隻是易地而處,如果你是我,這樣的窩囊氣,你還要受到什麽時候去?況且,隻這幾日,有多少波人對著穆家莊存活下來的那些個人出手?你以為你怕我心焦瞞著不說我就真不知道了?玉璃,這世界隻有千日做賊沒有千日防賊險惡道理。今日還隻是燒你房子,來日呢?你將他們從外頭又調回內宅,難道不就是想更好的護住他們嗎?隻是,老虎都有打盹的時候,你不能護他們一輩子。若是出了差池,錯失了這一次機會,你還想我等多少年?”


  話已經說到這份上了,自己允與不允已然左右不了大局了,況且對方手上還握著舞陽婚配這樣的籌碼。


  言書明白,謝韻覺得眼下這個時機剛剛好,絕不隻是他說的這幾條原因,更重要的是七寶閣已經在他手下萬全整合完畢。


  不服管的老一輩已經被他全部剔除了出去,取而代之的是隻聽他一人號令的墨輕騎。


  在謝韻眼裏,那是一支難能可貴的死士,更是一波能載舟亦能覆舟的江水。


  他用言書,也防言書。畢竟,作為一支搜集全朝辛秘的隊伍,擁有這樣的隊伍實在是很可不的一件事情。


  謝韻總是不能明白,皇祖父和父皇到底是為了什麽允許言家擁有這樣奇怪的一支勢力。


  他有他的考量,雖沒有明說,但也清楚,以言書的聰慧,不可能想不清楚自己的用意。


  雖然這樣的心計會叫人傷心難受,可那又如何,從古至今,皇帝這樣的存在本就不配擁有朋友或知己。


  君與臣,本就該是這樣上與下的關係。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從來都不不是什麽玩笑話。


  言書默了一會兒,終是下了決心,撩起衣擺,鄭重的跪倒在地:“皇上的決策自然是最合時宜英明無比的。隻是,既然是試探,為防萬一,不能也不應該由皇上親自操刀。臣不才,有幸能率領七寶閣眾人為皇上效力至今。這事兒既然是由我翻查出來的,就該由我來做個完結。皇上隻需記得一點,這件事,無論成與不成,都與您沒有半絲關係。還請您端坐高位,靜看這朝野波詭雲譎。”


  這是第一回,言書在四下無人的場合對謝韻行這樣的大禮,不說遠處一直觀望的元夕如何,連謝韻自己都不自覺的想要往回退一步。


  好在這樣荒唐的想法不過一閃而過,他到底沒有真的退出那一步。


  謝韻心知肚明,言書這一跪是將所有的身家性命都捧到了自己麵前,任由自己踩在了腳下。


  明明是得了自己想要的結果,但謝韻卻沒有什麽格外高興的感覺,那一聲聲尊敬無比的“皇上”像是針一樣紮進了自己心裏。


  張了張口,終是說不出什麽別的話來,謝韻甚至沒有蹲下身去,隻是手掌向上微微升了升,一字一字的道了一句:“平身。”


  從今往後,他們兩個隻會也隻能是君臣。


  謝韻走了,徒留言書一個人在原地待著,臨走的時候,他算是留給了言書最後一絲溫情:“言家輔佐謝家三代,無論如何,我定會保你一條命在。玉璃,你信我。”


  看著他越走越遠的背影,言書不知該有嗬情緒,到了最後還是扯了扯嘴角,用力笑了笑,就像是往常一般。


  元夕不知何時走到了他麵前,看了半晌,忽然伸手蒙了他的眼:“如果不想看就不要看,如果不想考慮就不要考慮,如果不願當言書,就不要當。”


  這樣的距離,足以叫他聽清兩人交流的事情,若不是怕給言書惹禍,方才他很該一拳甩到那個所謂皇帝的臉上去。


  中原的禮製,他從來搞不懂,但也知道,言書很是看重,所以他壓著性子,忍的全身都疼,像根柱子一般化在原地,一動都不敢動。


  猛然被蒙了眼,言書有些不大適應,下意識的眨了眨:“元夕,你的手別那麽用力,快戳到我眼珠子了。”


  元夕:“……”


  往回走的路上,元夕難得的沉默。


  雖然他們打機鋒說的那些話,自己不是你能全部聽懂,可歸總起來的意思,大體還是能猜出來的。


  這小皇帝被自己師傅壓製的爬不起來,又不敢做那被打頭的鳥兒,就挑了淩家做筏子,逼言書就範。


  橫豎,成了是自己得利,敗了是言書替死。


  這樣缺德的事兒,也虧得那小子想的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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