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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青文

  言書還是那步子,不緊不慢,走了好半晌才算到了地方,一停下就忍不住抱怨:“青文,你瞧瞧你找的地方,雜草叢生的,這麽走過來衣服全髒了。我不管,你得賠我一身衣裳。”


  被喚做青文的男子本是抬了頭在看枯枝上空了的鳥巢,被言書抱怨倒也不惱,隻是轉過了身來,樣子似乎有些無奈:“你便窮成這樣了?一身衣裳罷了,也值得你這般小家子氣的同我計較?”


  來人二十左右的年紀,似乎比言書略大了一兩歲,朗目星眉,眸色很淡,細看之下,眉眼間與言書頗有幾分相似。


  言書扯了扯袖口,抬眼看四周:“你知道我不慣武術,偏要我穿這麽一身,難不成是要與我賽馬?可似乎,也沒見你牽什麽好馬過來。”


  不理會言書的胡說八道,青文抓回了自己的話題:“我聽說,前幾日你在路上遇到沈默那小子了,讓路不說,態度還不恭不敬很是惹人嫌,如何,需要我找個由頭替你出氣嗎?”


  “罷了罷了。”言書連連擺手:“你們這些官家子弟最是麻煩。沈默脾氣是不大好,性子又風流,可一向不會讓自己犯大錯,讓人訓了機會教訓。我惹不起總還躲得起,無謂為了這樣的人,點了旁人的眼。得不償失。”


  聽起來似乎很懂得委曲求全。


  青文道:“這些年,我瞧你的脾氣是越發好了。這樣不知輕重的人,你也能麵不改色的忍了。真叫我疑惑,當初那個大鬧金陵台的言玉璃,到底去了哪裏。”


  大鬧金陵台?那是多久以前的事兒了。言書折了根枯草,漫不經心的揮了揮:“誰還沒個年少輕狂的時候,十多年前的事兒了,值得你們一直念念不忘的反複講?你今兒找我來,難不成是要與我敘舊的?這樣忙裏偷閑,你師父倒不曾責罵於你?看來這嚴師的名頭,他背的委實冤枉。”


  這語氣聽著,頗有幾分局促,而這似乎大大的娛樂了青文:“你這樣氣急敗壞的搬出我師傅,怕不是我戳到你的痛處了?怎麽樣?你一定也很想念曾經的言玉璃吧。”


  “行了啊,如果你找我來隻是為了挖苦我,那我可不奉陪了。”言書轉了轉手腕,起身欲走。


  見他似乎真的要走,青文才算正經了起來,扯了一抹笑來挽留:“說起來你也是秦樓楚館的常客,雖然名聲不壞,可怎麽能這樣經不得逗?哎哎哎,我開玩笑的,別走啊。”


  如此鬧了一陣後,兩人總算想起了今日來的目的。


  荒草地上碩大的錦緞鋪的厚實,身嬌肉貴的公子席地而坐。


  天空遼闊,最最適合解憂。青文有心結,清朗的麵容幾不可見的布了些陰霾。


  “玉璃,你可知道,那些事,一樁樁一件件事真的叫人厭煩透頂。若是可以,我寧願繼承一切的不是我。我老是笑你沒有從前坦蕩恣意,可也知道,任誰都不能是少時模樣。”


  日頭晃得人眼暈,言書下意識的伸了手去擋那太陽。


  身旁的的人犯了鬱結,他也不好視而不見,少不得要開導幾句:“你看這日頭,白蒙蒙,黃澄澄的,冬日裏愛著,夏日裏嫌著。可不管是愛是嫌,總不是人能隨意舍去的……有些人就像這日頭,近不得離不了。你要射下那太陽,除非做好準備取而代之。”


  青文道:“我本就是這日頭,不過是被烏雲遮了光芒。何來取而代之的說法。”


  言書道:“這卻是實話,隻是,這世間萬事都講究時機。早一刻,遲一秒都不能成氣候。所以,在那之前,好好沉住氣,總有鬆乏的一日。”


  青文轉過頭,細細的看身邊的男子,那雙色如琉璃的眼,倒是讓他想起了什麽一般:“你這話說著倒像極了我父親在世時的模樣。玉璃,說起來你也不過才十九歲,倒似乎總比我懂得更多些。”


  懂得嗎?言書搖頭笑道:“我哪會懂這些。不過是在七寶閣待了兩年好歹也知曉些管家理財的路數。青文,禦人的法子你從小就學,我講的這些,你定然早就知曉。今日困惑不過是一葉障目,有了迷茫罷了。便是我不開導,你自己也能想明白。”


  “明白歸明白,但總還是想有個人可以如你這般告訴我這般話。畢竟,忍這樣東西,太耗費時日。也太難。”


  言書道:“這世道,人人都難。像你這樣的,自然更難。太傅手握重權,處處掣肘於你。但我想,以你的性子,定是能忍下去的。”


  這玄衣男子全名謝韻,字青文。正是此前言書跟言閔抱怨的那個喜好珍寶,新進登基的小皇帝。


  得了安危,謝韻並不感激,撇了撇嘴很是嫌棄:“你這話說的倒是輕鬆,感情沒有人往你身邊塞了一個又一個所謂的大家閨秀。”


  他原比言書大了幾歲,又一直高高在上養尊處優,可舉手投足間卻沒有半點拿捏身份,抱怨的話也是隨口就來,仿佛兩人之間本就該是這樣親密無間的關係。


  苦惱是真的苦惱,言書了然而好笑道:“說起來,你那些妻妾……嗯,那些娘娘我也見過,確實個頂個的花容月貌。也不知你還有哪裏不滿足。”


  這話說的無禮,青文也不在意:“一個個都像是拿著模板刻出來一般。後宮佳麗三千人,實則大同小異。你知道嗎,有時候夜半醒來,我總是分辨不出躺在我身邊的到底是誰。她們的臉,她們的身體,對我來說不過是一個個刻了名字的綠頭牌……沒什麽不一樣。”


  名門閨秀家的姑娘,自來都用同一套法子在教養。


  端莊賢惠,大方得體。


  言書沒有經曆過真正的情愛,也沒有過所謂的伴侶,所以,這番話,他答不上來。


  或者是意識到自己說的話欠妥,青文挪了挪身子,抱歉的笑了笑:“我跟你說這些做什麽,你還不到二十,又樣樣都好,未來自然會有喜歡的人陪在身邊。哪像我,身不由己,心不由己。”


  “位高權重,自然要比旁人更難些。”言書示意煙嵐上前:“你雖覺得身邊的人各個不如意,但是……嗯……或者總有一兩個是有幫助的吧。”


  青文喃喃道:“自然是有幫助的。從皇後到妃子,等等……玉璃,你這話什麽意思?”


  這是終於有所察覺了,言書不知道這個時候說這些是否會讓小皇帝不高興,可顯然,他非說不可:“前幾日,樓裏來了人,長得不錯,古靈精怪的,或者會與你宮裏那些不大一樣。不過,這些都不重要,要緊的是,她姓鄭,是鄭執中的女兒。確切的說,是鄭執中養在外麵的女兒。”


  青文愣了愣,似是聽的不大清楚,半晌才道:“聽你這意思,是想讓她進宮?鄭執中養在外麵的女兒?玉璃,你是有什麽打算嗎?”


  鄭執中和當朝太傅是怎樣的關係,兩個人都一清二楚。


  不止是他,就連當今的國舅爺也一心拜慕著太傅向安。那麽,夜夜與謝韻共枕而眠的皇後,自然也與向安脫不了幹係。


  明明就是高高在上的皇上,可身邊處處都埋著一觸即燃的炸藥。


  謝青文的窘境,可見一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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