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婚約
言書攏了攏身上的大氅,語氣無奈的對著來人道:“你幾時有的婚約,我怎麽不知道?”
“自然是有的。”來人輕巧的從樹上躍下,幾步走到言書身前,擋住了童顏的目光:“姑娘,我與你說過。婚姻之事,聽從的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雖是父母早亡,可上頭還有爺爺。自小便定了婚約……”
童顏抽了抽小巧的鼻翼,小聲的反駁:“可是,我問過爺爺了,你並沒有未婚的娘子呀。”
言書笑,這個人撒謊從來不過腦,這樣的謊言一下就能拆穿,撒了又有什麽意思。
他自看他的好戲,來人也不理他,麵不改色道:“雖未言明,可在我心裏,早就認定。周歲宴上,大庭廣眾,這事兒就已然是約定俗稱。彼時雖小,可我覺得,責任這種事兒,跟年紀無關。他既選了我,我自然要對他負責終生。”
言書笑不出來了,敢情,自己就這麽被出賣成了擋箭牌,他口口聲聲有了婚約的對象竟是自己?摸了摸鼻子,辯也不是,不辯也不是。
童顏猶不死心:“可是,我打聽過了,周歲宴上,抱著你的就是七寶閣的閣主。他雖是長得好看,可到底是男子。你與他怎麽能有婚約?”
言書點頭,這小姑娘雖是莽撞,可腦子比眼前這個清醒多了,非常言之有理。
頭才點了一半,更可怕的事情發生了。一邊站在的淩戰似是不耐煩再解釋,長臂一伸,一把將言書扯到了懷裏:“靖朝沒有這樣多的講究,這事兒我爺爺也是知道的,你既見過我爺爺,又在郊外綁了他過來,自然知道我所言非虛。”
言書還想申辯幾句,抵在腰間的匕首卻驚得他說不出話來,一同而來的還有淩戰稱不上友好的低語:“不想受傷的話就閉嘴。”
真是遭了劫了,言書哭笑不得,到底誰才是劫匪?自己跟這個童顏相安無事的處了這麽久,這個救人的一來,反倒拿著匕首威脅自己。
交友不慎,實在算的上是人生一大可怖事。
言書輕咳了兩聲,怕死的閉了嘴,將要溢出口的話牢牢封死。
兩人的僵立,落在童顏眼裏卻是另外一番意味,果不其然,下一刻珍珠般的眼淚奪眶而出,自她姣好的麵龐上滾滾而下,小姑娘跺了跺腳,帶著濃濃的哭音:“淩舞陽!我恨死你了。”
說罷,奪身而去,掠過樹梢時,一陣悅耳的銀鈴聲悠悠傳來。
這聲音?言書肯定,來的時候並沒有任何聲響,他不可思議的看向淩戰:“這姑娘是殲滅者?”
淩戰聳聳肩,笑的毫無歉意:“是啊。”
言書:“……”
所謂殲滅者,是遊弋在靖朝和祁國之間的一支傭兵,不從屬於誰,卻能毫無障礙的替兩邊效力,遵循的唯一準則不過是一句價高者得。
對於這樣的存在,言書自小在父親口中聽過不少,可卻從來沒有親眼見過,讓他做出這樣判斷的唯一理由,也不過是那若有似無的銀鈴聲響,那是他們用作約束自己行為的準則,心靜的時候並不會發出任何聲響,但是一旦情緒失衡,那麽鈴聲就會提醒他們,任務取消,因為他們已經失了完成任務的能力。
淩戰瞧他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麽:“怎麽,不信?”見言書還好意思點頭,恨鐵不成鋼的敲了敲他的額頭:“唉,我說你這個人!是不是但凡是個姑娘,長得略好看些,你就會下意識的把她當好人?虧你家還是開當鋪的呢,品香識茗時候的那種精明都拿去喂狗了嗎?啊?!”
言書自認臉皮厚,可比起淩戰來似乎總是差一大截:“既然不是好人,你怎麽又招惹了來?你自己招惹也就罷了,怎麽還連累我了?況且,我瞧她身上並沒有什麽戾氣,便是對著煙嵐也沒有下毒手,不過是尋常麻藥罷了。”
“那不過是因為你是她私下要找的人罷了,沒有牽扯到懸賞,自然是彼此留一線,日後好相見了。”淩戰嗤了一聲:“再說了,哪是什麽牽扯,不過是打架的時候發生了一些事,叫她誤會罷了,說不上招惹。”
為了保暖,言書身上的大氅格外厚實。才在穆家莊還要煙嵐攙著緩緩走,此刻跟在淩戰身後慢慢踱步回城,難免有些吃力。
可夜風習習,他又實在不想為了圖輕快撇了這保暖的家夥,一時之間不由兩下為難。
淩戰顧著自己在前頭健步如飛絮絮叨叨,說的口幹才察覺身後的人已經半晌不見回應,少不得納悶,一回頭,正瞧見言書麵露艱辛,提著衣角舉步維艱,頗有幾分怨念的看著自己。
淩戰:“……”
“今日怎麽就煙嵐跟著你,韶華宛芳呢?”淩戰小心的往上托了托背上的言書,鬱悶道。
雖說四護衛與言書都是自幼一塊兒長大,彼此都是過命的交情,可煙嵐總是後來的,論起親近,到底不及韶華他們,雖然言書一直對他表現著極度依賴和信任。
要說驕奢公子,言書自認第一,所以由淩戰背著,他沒有覺得絲毫不妥,況且,今日的無妄之災,本就是他引起的,冤有頭債有主,此刻不利用他的這份愧疚,更待何時。
“都有事兒唄,再說了,韶華宛芳還大我幾歲,眼看著要成親了,難不成我還要一輩子扣著他們在我身邊不成?多沒人情味兒。”
“男大當婚女大當嫁,天底下為躲姻緣,偽裝成斷袖的,有你淩舞陽一人就夠了。”
對言書的奚落,淩戰不以為恥:“國未定,何為家?兩國邊境一日未平,我便一日不成家。”
言書笑:“照你這話,估計這輩子是成不了親了。”
淩戰嚴肅道:“別扯開話題。便是你身邊隻有煙嵐一個,怎麽就隨隨便便的被個小姑娘擄了?旁人不清楚你身邊幾個人的實力,難道我還不清楚嗎?到底怎麽回事兒?你把韶華調開到底又是為了什麽?”
聽得淩戰那幾句話把疑問挑開,言書也隻得歎服:“我不是薑太公,拿不了直鉤釣魚,若是不撒些餌,怎麽釣的我想要的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