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煙嵐回來了
煙嵐還真的是在晚間到了家裏,彼時言書剛剛沐浴完散著頭發,正安安靜靜的倚著窗戶看風景。
他的院子建的頗高,晚間的風有些大,發絲纏綿在白衫上,少年特有的清瘦身板,在晚風的勾勒下無比清晰。
煙嵐溫和的語調從他身後緩緩傳來:“怎麽又這樣坐著,夜間風涼你不知道?我離開左右不過一個月,你就瘦了這些,韶華他們沒有好好照顧你嗎?”
比起言閔,溫言細語的煙嵐似乎更像是言書的哥哥。
言書坐直了身子,任著煙嵐關了窗,取了象牙梳子給自己捋頭發。
“這一趟還順利嗎?”
煙嵐點頭:“就跟主子預料的一般。這幾日確實有不同的人在朝著邊境試探。兩麵都有。”
言書道:“這也是沒法子的事兒。”
煙嵐道:“好在,主子先前派遣過去的人都在,有令法保護著,想要開個當鋪不是什麽特別難的事兒。如今暮雨在那兒守著,等主子看時機合適了便能開始著手做了。”
言書笑:“哪有什麽時機算是合適。你也是,她再厲害也是個姑娘家,你就這麽把她一個人丟那兒,也不怕她出事兒。”
煙嵐聽他這樣調侃也覺好笑:“主子,你這可不對,暮雨的樣子,輕易也沒有人會欺負她。”
這邊正說著,韶華進來了,如意樓的點心吃的他滿心歡喜,看著煙嵐的目光也因為溫飽而變得格外輕浮:“喲,來了?”
下一刻,他就為自己這種不知所起的輕浮付出了代價,一道劍光含霜帶雪的劈了過來。
是浮世。
煙嵐的浮世,是一把實實在在的上好軟劍,尋常纏在腰間,刃薄而利,因為輕便機巧而更能殺人於無形。
韶華嗬了一聲,一個柔軟的下橋後軟翻躲了過去:“哥,你做什麽啊!”
煙嵐本就不是為了傷他,隻是看不慣他的輕狂樣,忍不住出了手,見他反應機敏,勉強滿意的收了手:“瞧瞧你的樣子,吊兒郎當,哪有半分做統領的自覺。”
統領?韶華撓撓頭,笑的尷尬:“哥,這話別人說也就罷了,你還這麽說,不是在罵我嘛。”
韶華宛芳,暮雨煙嵐,那是自小一同長大的,比起言書也大不了幾歲,其中以煙嵐最為年長,不止年齡最長,本事也是最強的。
要說起來,這四人之首無論從哪一方麵來說,都該以煙嵐為主,可偏偏,他一開始並不是跟著言書的。
最早的四人裏中還有一個是秋月,樣貌嬌柔的漂亮姑娘,論身手論反應都是一等一的,隻是可惜,後來因著一些原因被煙嵐替換了出去。
而煙嵐作為後來者,無意頂替韶華的位置,所以明明能力最高,卻反而成了一個貼身後勤般的存在。他性子淡泊,反而更喜歡這個位置,所以倒也安逸。
隻不過這次,因為一些原因,連他這個後勤都被派遣了出去……
煙嵐淡淡的看了看韶華:“你別跟我嬉皮笑臉,說罷,主子這幾日怎麽了。這才多久,臉色不好不說,連帶著人都瘦了一大圈。”
雖不是統領,可到底氣勢還是在那兒。
韶華被問的心虛,撓了撓腦袋:“其實也沒什麽,左不過是在院子的仆從裏找出了幾個外來的,易了容混在其中。”說完又似覺得不妥,像是想找補一般加了句:“不過都已經清理幹淨了。”
幾句話說的輕描淡寫,卻引得煙嵐深深的皺起了眉。
言府不過是商戶,即使做的再大,在外人看來也是不入流,沒有地位。平白無故的,怎麽會有人往這樣的人家裏插奸細。
說句不好聽的,未免有些小題大做,畫蛇添足的嫌疑。總不能是圖什麽錢財吧?
煙嵐道:“可問出什麽了?”
韶華搖頭:“自然沒有,還來不及問呢,被抓的幾個都服毒自盡了。”
他用手指了指腮幫子:“後槽牙裏都鑲了立斃的毒藥,才抓呢,還來不及上手,人就沒了。幹脆利落,慷慨赴死。”
慷慨二字原是褒義,用在刺殺自己主子的人身上,實在是算不得妥當。
言書有些不忍卒聽,恰好此刻發絲已經完全絞幹,他提了提衣角赤足上了床榻。
煙嵐上前放下了床幃,了然且習慣道:“主子安心睡吧,我就在外頭,不離開。”
像是要回應他這話語一般,不多時,榻上便傳來了均勻的呼吸。
煙嵐隨手往香爐裏投了一些安息香後,朝韶華遞了個眼色,示意他外麵談。
眼看著四下無人,煙嵐終是正了神色:“說吧,還有什麽事兒。”
言書是什麽人,不過幾個奸細罷了,怎能唬得他一整月夜不安寢?
韶華被問的窘迫的,隻得嘿嘿一笑:“其實也沒什麽,不過,尋常的商戶,家裏出了這樣的事兒,總是要懼上一懼的,若是主子什麽都不怕,旁的人要怎麽辦?還得有多少奇怪的東西進來。”
語意不詳,煙嵐卻明白了:“那怎麽今兒又睡了?”
韶華道:“若是一味懼怕,又失了趣味,顯得我們太過沒用了些。如今你回來了,可不得重新振作嗎。”
感情是拿自己做了辟邪符啊,煙嵐哭笑不得。
“沒事便好,可是這樣胡鬧你們也不阻著點,主子身體不好,難道你不清楚?平白瘦了這許多,你看著便不心疼?”理解是一回事兒,讚不讚同是另一回事。
韶華道:“主子的性子,哪是旁人能勸的,況且,主子這個人,哥你還不知道?看著溫柔純良,心裏最有成算了,對自己也愛惜的緊。哪兒那麽容易傷了身子。”
言書不在跟前,他的話也格外大膽些。
煙嵐看的穿:“這話,你去他麵前說,別在這兒空口安慰我。”
韶華嘿嘿:“哥,你也真是,我哪兒敢呐。”
煙嵐道:“這事兒還得查,死了也不能算完事兒。今日能塞人,那明日呢?”
這一點,不用煙嵐提醒韶華也知道,網早就撒出去了,旁人進不進來,顯然也隻是時間問題。
煙嵐瞧了瞧屋簷上的宛芳,像是想起了什麽:“他呢?”
韶華自然知道他問的是誰,想起早前的一幕,不由提了袖子掩著唇鬼鬼祟祟,十足八卦的朝煙嵐道:“可別提了,跑了不說還給主子塞了個姑娘回來,連著雙龍佩都送了出去,嘿嘿,你是沒看到主子的臉色,精彩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