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5 章
回到家。
謝珹估計是掐好時間點站在門口熱烈歡迎來了,鍾愈剛抬腳走到門前,他就蹦躂著出現在她麵前。
一桌子飯菜色香味俱全,規模比上次眾人聚餐還要大。
“看,還滿意嗎?”謝珹圍裙還沒脫,端的是一派賢惠。
鍾愈有些吃驚,而後詫異,“你中彩票了?”
謝珹失笑,“什麽話。今天比較有時間罷了。”
洗了手入座。
鍾愈拿起筷子,頂著那道灼人的視線夾了兩口菜,忍不住道,“你不吃飯,總看我幹什麽?”
“看我媳婦兒秀色可餐。”謝珹撐著下巴笑嗬嗬地。
鍾愈一窒,覺得這話也沒什麽好反駁的,“彼此彼此吧。”
她家教極好,秉持著“食不言寢不語”的優秀作風,吃飯的樣子也很好看。謝珹便看著她,時不時才夾兩筷子菜放進嘴裏,仿佛真的是就著美色下飯似的。
席間沒有廢話,一頓飯很快就吃完。
謝珹放下筷子,“阿愈。”
“嗯?”
他有些難以啟齒,“你之前說當警察是為了你父親,那現在呢,有沒有哪些出於個人的因素,讓你對這個職業多少有點喜愛?”
鍾愈頗為認真地思考了一下他的問題,其實她先前已經回答過。
“當然是有喜愛的。”
在幫助每一個受害者追尋公平和正義的過程中,她獲得了前所未有的“被需要感”,連空虛無度的靈魂都得到了填充。
謝珹習慣性地抬手去摸他的眉骨,每當他做出這個動作就表明他將有一些經過深思的事情要說出口。
“黃覃楨被殺一案發生後,因為你是他昔日的學生,所以不便介入。可後來又出現了馮璟呈的事情……其實本也不該由你著手查辦。盡管這樁案子明麵上都是由叮叮出的麵,但是市局人多口雜,免不得有人借題發揮。”
他輕咳了一聲,“上頭的意思是,你這段時間的工作就先停一停,好好休息休息。”
“好。”鍾愈毫不遲疑地應下。
“嗯?”謝珹被她這不假思索的應答驚了一下,有些意外,“你沒什麽想說的?也不再爭取爭取?”
“爭取了,結果會變嗎?”
她一副坦然的模樣,謝珹舒氣,“虧我還擔心你會不服氣,怕你難受,一大早就去生鮮市場和一群大爺大媽搶魚蝦,人差點折裏頭。”
他笑得輕快,鍾愈一揚眉,“我被停職,你很開心?”
謝珹神色變了變,頂著明晃晃寫著“你怎麽知道”的一張臉,語氣格外無辜地說:“哪有這事兒。”
鍾愈但笑不語。
“行,我承認。”他毫無骨氣可言地火速滑跪,“但我隻是站在你的安全問題上考慮,覺得這不是一件壞事。畢竟時值多事之秋,奔波在外總是有風險的。上一次的暗害雖然被你躲過了,但我不希望再有類似的事情發生。”
謝珹小心翼翼地詢問,“你會聽我的吧?”
鍾愈沉默片刻。
再開口時話不對題,“我今天去看我祖父了。”
謝珹疑惑地看著她,他自然知道她今天去了哪裏。
“他要讓我這段時間內接手公司,我以後或許都不會當警察了。”
沒料到祖孫二人商談之下會是這麽個結果,謝珹皺了下眉,“你是怎麽想的?”
“我其實並不願意,但他開出的條件太誘人了,我實在是很難拒絕。”
無非就是“想要和他在一起必須答應我的條件”這種狗血交換,鍾愈看了看麵前的人,突然覺得這樣的交換也沒她想的那麽難以接受。她確實可以抗爭,甚至可以拋下一切和他遠走高飛,但兩個人的未來不能由她一個人輕易做決定。
謝珹有一個不美好的童年,甚至極度破裂的家庭,盡管他嘴上從來不說,但是從他和陳茂生以及盛無諍的相處上來看,鍾愈認為他還是很在乎親人的關注的。他漂泊半生,安穩的日子剛過了沒幾年,他享受這份工作安於這份責任,前途坦蕩宏偉。
他想要一段光明正大的,受親人祝福的感情。想要得到並不難,她既然恰好能給,也就給了。
謝珹被她勾起了好奇,“什麽樣的條件能打動得了你?他不會是拿出了什麽無價之寶和你做交換了吧?”
“嗯,無價之寶,正合我心。”鍾愈眼神含笑。
“那這買賣劃算啊。”謝珹抬手就是一個大拇指,“公司是你的,錢是你的,寶貝也是你的。鍾總,人生贏家啊。”
鍾愈挑眉,“你支持?”
“是你的決定我就支持。”
“那等我成了霸道總裁,你就沒我厲害啦。”
“我樂意看你厲害。”謝珹看她得意的神色不禁失笑。
他的目光堅毅又深沉,“承諾許下的時候那麽鏗鏘響亮,可天底下又有幾個男人能在心裏保證永遠不會讓自己的女人受到一絲一毫的傷害呢?我實話實說,我是不能的。現實不是無風無浪的童話世界,任何可能的危險都要考慮在其中。我不敢隨便吹噓,怕你對我失望,但我會盡力。”
“你有自己的事業我會很放心,至少萬一哪天我死了……”
“你這是在說什麽?”鍾愈伸手去堵他的嘴,凶巴巴地瞪他,“沒見過張口閉口就詛咒自己的人,不會組織語言可以把嘴捐給有需要的人。”
謝珹沒拉開她的手,說話時溫熱的氣息直往她的手心裏鑽,“假設一下嘛,你不喜歡,我就不說了。”
他開口前做了許多個假設,原本打算說的是“萬一哪天我變心了,你有錢有勢,不僅有所依靠還能搞死我”,後來轉念一想,我這種絕世好男人怎麽可能會變心呢,假設不成立。
謝珹順著她的手指撫摸上她的手腕,“想做什麽就去做吧。”
要說的正經事交代完了,兩個人又一次達到了意見上的大統一。
謝珹興致不錯,任勞任怨地開始收拾碗筷擦桌子。
鍾愈窩在沙發上捧著電腦開始看鍾恕發來的公司近期的財報,為今後要走的路先起一遭鋪墊。
謝珹擦幹淨了手,站在中島台前摘圍裙,想到什麽似的衝她喊。
“你爺爺給你的無價之寶是什麽啊,到手了沒?拿出來讓我也見見世麵啊。”
鍾愈抬頭,合上筆記本朝他招手。
她拿過包包在裏麵神秘兮兮地摸索了一番,謝珹被她的動作搞得還有些緊張,心說是什麽了不得的玩意兒。
她手上的動作一頓,看過去,“你湊近點。”
謝珹就乖乖地低下頭。
鍾愈手心攥著個東西,小小的,一掌就能握住。隨著她手腕的轉動,那個東西緩緩顯現在他的眼前。
是鏡子,裏麵照著他的臉。
謝珹的反應慢了一拍,他好像懂了又好像沒弄明白,磕磕巴巴地問她,“就這玩意兒……就,就讓你屈服了?什麽材質啊,文物嗎?”
鍾愈瞪了他一眼,手縮回來,“隻給看一次,看不明白就算了。”
謝珹緩慢地眨了眨眼,對上她有些染上緋紅的麵頰,突然知道了她的意思。
他原本是靠著沙發背坐在地毯上的,張開雙臂對著她,“那你也過來一下。”
鍾愈沒來得及做什麽大動作,就被他輕輕鬆鬆地從沙發上扯進了懷裏,抬頭正撞進那雙黑曜石般沉邃深情的眼睛裏。
他說,“剛才有件事沒有糾正你。”
“什麽?”
“想要一個人閉嘴的正確方法不是伸手去捂。”
鍾愈感覺自己頭腦放空。
謝珹抵著她的額頭,用氣聲在她耳畔呢喃,“而是這樣。”
他的雙唇貼上來,有一絲絲的涼。就像晨間新生的碧草上凝出的露水,帶著沁人的甜。
衣衫摩挲,很快就變成了身下的地毯。
腰間多了一雙手。
“可不可以?”她聽到他有些沙啞的聲音。
鍾愈覺得自己大概是溺水了,否則怎麽會有這麽強烈的失重感。她好像漂浮著的一粒微塵,所有的岸嶼都無法棲息,隻好搖搖晃晃地四處遊離。
她無所意識之間似乎觸到了一縷熱源,當下就要去捉,而覆蓋下來的又是一陣攀升的快感。
灼熱布滿了全身,她聽到了窗外的落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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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醒來時夜幕已經降臨了,鍾愈還沒搞清楚自己什麽時候睡到了床上,迷糊地眯著眼睛要去夠床頭櫃上的手機,摸到的卻是一個軟綿綿的東西。
睜眼一看,謝珹正趴在床邊,露出一個頭,臉側放著的是她的手。
“你醒了?”
回憶倒流,所有情節在她腦海裏回放,就連他說過的每一句話每一個字都完整無誤地重新響了一遍。
“流氓。”
鍾愈低聲說了一句,立馬抽回手,忙不迭地把被子蒙頭一蓋,捂住了臉。
隔著被子,她聽到謝珹低低的笑聲。
“別把自己憋壞了。”他微一使勁扯了扯,她紅得滴血的一張臉再次暴露在燈光之下。
謝珹厚著臉皮無視她瞪過來的惱羞成怒的目光,半摟著她坐正,“到時間吃晚飯了,吃了再睡。”
鍾愈起來時有一瞬間是被酸痛麻痹了的,她原地愣了幾秒去思索這痛感的始作俑者是哪個王八蛋,王八蛋正抱著手臂倚在門框上朝她笑。
“我突然不想吃了。”她冷聲道。
“哦。”謝珹沒強求。
他兩步走上前,鍾愈還沒反應過來,便覺得身子一輕。
謝珹把她打橫抱起來,半點沒有聽她意見的意思,徑直往餐廳走去。
她委委屈屈地窩在他的懷裏開口,“你明明說過我想做什麽就做什麽的。”
“嗯,我說過。”他頭也不低,下顎角的弧度十分好看。
“但我是流氓嘛,流氓說的話你怎麽能當真?”
她泄了氣,被放在椅子上之前伸出手輕輕掐了他一下。
為什麽男人就不會累。鍾愈心想,他居然還有精力做三菜一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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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家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