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3章 遺物公開
這一次,因為是艾冉本人領取寄存的東西,陌奈霖並沒有打算麻煩瑞士銀行行長的意思,隻是他們沒有想到,在前往貴賓等候室的途中,就遇上了一個熟悉又陌生的人。
艾冉怔愣在走廊上,瞪大的雙眼顯示出她的驚訝。對麵那個溫文儒雅的男人,有一張她熟悉的臉,那是她每次攬鏡自照時都能看到的臉。
陌奈霖牽起她的手,朝跟他們麵對麵相遇的齊晟銘點頭示意。
這一次躲無可躲,避無可避,齊晟銘微笑,“又見麵了。”
“是的,沒想到在這裏遇到你,齊先生。”陌奈霖跟齊晟銘虛虛握了握手,“那麽我們就不打攪,先行一步了。”
“小冉。”擦肩而過的瞬間,齊晟銘開口,“我想,我們之間缺一次正式的自我介紹。”
艾冉往陌奈霖身邊靠了靠,陌奈霖往前挪動半步,擋住艾冉,“齊先生,我們還有事。”
被駁了麵子,齊晟銘不以為杵,他早就從齊羽城那裏知道艾冉的存在,隻是不知道該怎麽麵對這個……最親近的妹妹的遺孤,
“我是齊羽城的爸爸,你可以……叫我舅舅。”
長長的走廊陷入尷尬的沉默中。
齊晟銘聳了聳肩,“好吧,或許這並不是你接受的。我可以冒昧地問一句,你們是否需要我的幫助嗎?正好行長是我的師兄,也許我可以……”
陌奈霖看著眼前這張臉,猛然想起看過的那封艾冉媽媽留下的信,這兩兄妹,感情本應該很好,“我陪小冉拿媽留下的遺物。”
聞言,艾冉奇怪地看了陌奈霖一眼,按理說陌奈霖知道她的心情以後,是不會跟這個“其家人”解釋什麽的,但是他這樣做了……
難道是這個人有什麽不一樣的地方?
齊晟銘也是一愣,好久才反應過來,陌奈霖說的“媽”,正是艾冉的母親,自己的親妹妹。三十年的時間,物是人非,不由鼻酸,“我能跟你們一起去嗎?我不會打擾你們,隻是她……”
當年他還沒有為了愛情離家,他和一母同胞的齊溪瑤雖然相差了五歲,確實關係最好,也是齊家性格最為倔強、最“不受教”的兩個人。
艾冉感受到陌奈霖的安撫,雖然心裏抵觸,但是也沒有拒絕。
東西拿來得很快,不大的小漆木盒,艾冉忐忑地打開,在看到那支鐲子的一瞬間,眼淚噴湧而出。
媽媽。
她記得這個鐲子,在不多的關於母親的回憶中,除了母親對她溫柔而親昵的呼喚之外,就是對著這隻鐲子垂淚的樣子。
齊晟銘的眼眶也紅了,他已經六五十多歲了,人生過完了大半,以為自己已經看淡了生死,可是熟悉的東西放在眼前時,仿佛回到了三十年前,那時,他還沒有遇上愛了一生找了一生的女人,他的妹妹,也還是個活潑的小姑娘。
數十年,不過一場夢,卻再也回不去了。
跟遺物放在一起的,還有一封信。
陌奈霖沉默地拆開,遞到艾冉手中。
是艾冉媽媽彌留之際寫下的,字跡時斷時續,看得出來,執筆的人身體或者心情,並不好。
信裏,齊溪瑤平淡地講述了她高興地發現自己懷有了第二個寶寶,那時,艾冉四歲。
她以為孤注一擲的倔強,已經幸福到不可估量的程度,直到被沈婉清天天電話騷擾,接著更變本加厲到出現在她家附近圍堵她,一開始,她並不知道為什麽一個第三者,能夠這麽理直氣壯並且有恃無恐。
然後,她不得不麵對艾龍十天半月不回家的事實。
終於,齊溪瑤因為壓力過大,心情鬱結而流產。
那時由於當時艾家剛剛起步,並沒有多餘的錢專門雇傭管家和傭人,當她被幼稚園放學回家的艾冉發現,求助鄰居送到醫院時,她已經在冰冷的地上昏迷了八個小時。
可想而知,她的身體受到了不能挽回的傷害。可即便是這樣,她還是在艾龍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默認態度下,持續不斷地被沈婉清騷擾。
身體每況愈下,齊溪瑤知道自己命不久矣。她看到小小的艾冉,心裏很恐懼,於是,趁著人生最後的時間,她將從齊家帶出來的資產以及手中可以調動的家庭及公司資產全部變賣,委托給曾經的朋友代為投資,並將所有收益匯進一個戶頭,作為艾冉的成長基金。
齊溪瑤在信的最後告訴艾冉,她本姓齊,叫齊溪瑤,是京城齊家的嫡女。
因為父親反對她和艾龍的婚姻,被趕出家門,一生都沒有再回去過,她不後悔,但是很難過再也見不到父母親人。明目張膽的小三,已經那個已經出生的,小三的孩子……她預見艾冉未來的人生可能會因為家庭原因走得很艱難。
“孩子,如果覺得困苦,你拿著這個玉鐲,到齊家去找我的哥哥,你的親舅舅,他很幫你的,他叫齊晟銘。最後,抱歉不能陪你長大,但是,媽媽愛你。”這是齊溪瑤最後寫下的話,上麵,還有淚水幹涸的痕跡。
齊溪瑤去世的時候艾冉不過六七歲,對這些事的記憶已經不是很深,但是看到媽媽的信之後,過去的記憶被一點一點的重組!
她記起小時候很害怕的一個陌生阿姨經常到家裏來騷擾她們,媽媽也經常和那個阿姨吵起來,每次之後,媽媽都會坐在客廳默默地哭。
也就是在這樣的狀況下,媽媽的精神變得越來越不好。看著媽媽哭,憔悴下去,慢慢的,艾冉的記憶就是媽媽在醫院長住,到最後……她沒有了媽媽。
她記得最清楚的,反而是媽媽離開不到兩個月後,爸爸就領了個陌生的阿姨進門,讓艾冉叫媽媽。
……她已經不想再回憶下去了。
跟他們一起的齊晟銘也看了信,顫抖的手暴露出難以掩飾的悲傷。
寫下這封信的齊溪瑤是在二十多年前,而就是那時候,他卻已經離開了齊家很多年,不要說齊溪瑤找不到他,就算是齊家都不一定找得到他。
“小冉……”齊晟銘不知道怎麽安慰艾冉,但是他隻有一個念頭,帶小冉回齊家,“你跟我走吧,我爸爸……也就是你爺爺很想見你。”
“我不回去。”這個時候讓她用什麽心態去麵對齊家?
母親雖然在信裏說她不恨齊家,但是那麽多年,齊家根本沒有出現,母親臨終留下幼小孤苦的她齊家也沒見有所行動,到現在所有的一切都塵埃落定,他們突然出現要求認回艾冉,多麽可笑。
“小冉,回去吧。”齊晟銘年過五十年還從來沒有這麽溫和的勸過一個人。
“對不起,我很累了。”疏離而陌生,艾冉疲憊的扶在陌奈霖的手臂上,對他說,“我想回家。”
陌奈霖伸出手臂將艾冉緊緊的抱在懷裏,用體溫溫暖艾冉寒冷的心,“我們回家。”
被陌奈霖摟在懷裏,艾冉才稍微覺得心安,“好。”
她恨不得離開這個地方,離開齊家,離的遠遠的。
就算再疲憊,當天, 他們還是從瑞士直飛回了京城。
艾冉身心俱疲,難受了好幾天。
這段時間,陌奈霖將手上的工作全部交給幾個副總,自己全心全意在家陪艾冉。
與此同時,艾龍的公司資金被檢察院勒令凍結,木連城要求的錢轉不過去,沈婉清每天焦頭爛額。終於,她花錢買通了木連城家的兩個傭人,趁著木連城不在家,溜進去看艾柔。
雖然木家還像以前看起來豪華,但是自從木連城的公司與唐宋公司合並以後,木連城家的從原本六個傭人減少到三個。
家裏還算幹淨,隻是沒有以前那麽豪華。
沈碗清通過傭人指路找到軟禁艾柔的房間,房間裏收拾整潔,但是看不到艾柔。沈婉清輕呼,“小柔~!小柔~!”
沒有人回應。
沈婉清疑惑,自從艾柔的孩子流產之後就聽說被木連城軟禁,傭人也不敢放她出去,她難道自己跑出去了不成。房間很簡單,就隻有一張床和一床被子,連以前放在裏麵的衣櫃都搬走了,一覽無餘。
以為白跑一趟的沈婉清歎口氣,轉身欲離開,卻驚見躲在門後滿身傷痕衣著單薄的艾柔。
艾柔惶恐的看著她,她麵如枯槁,瘦的不成人形,精神更是恍惚,差點認不出沈婉清。
當她聽到有人呼喊她,她嚇得急忙躲在門背後,這幾乎是下意識的行為。就是因為她經常躲,所以木連城將整間房間搬空,讓她躲無可躲。
沈婉清看到原本漂亮可愛的女兒被虐打成這樣,心裏一痛,眼淚忍不住的流出來,“我可憐的女兒啊!”
“你……是……誰?”躲在沈婉清懷裏的艾柔連話都說不清。
“是媽媽。是媽媽。”沈婉清將竹竿似的艾柔緊緊的抱住,“我是媽媽呀。”
“媽……媽……”艾柔的腦子裏好像有這兩個字的記憶,但是已經十分混亂,隻知道這個女人的懷裏真舒服。
“女兒啊,你怎麽會這樣……是不是木連城?!”沈婉清咬牙切齒的問,一定是這個男人!一定是這個男人!!!
“啊!!!!”一提到木連城這三個字,艾柔突然從沈婉清的身上跳了起來,害怕的大聲驚呼,就像木連城虐打她時的模樣。
在外受風的傭人聽到艾柔驚呼,急忙趕進來對著沈婉清勸到,“快走吧。被吳管家聽見就不好了,吳管家是老爺的人。如果他告訴老爺今天你來看過少奶奶,隻怕少奶奶會被打得更慘!”
沈婉清哪裏舍得走,她看著嚇得四處逃竄的艾柔心痛不已,這個時候她怎麽能走。
傭人看沈婉清不走,趕忙拉她的手,“快走吧!想辦法把她救出去!再這樣下去,隻怕會鬧出人命了。”
“小柔你堅持住,媽媽一定會來救你的!媽媽就算傾家蕩產也要救你。”沈婉清帶著恨意咬著牙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