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2、雨中梔子，迎見霓妃

  禦書房，數十張奏折積在書桌，唯一打開的一本濺染了幾滴朱紅的墨汁。


  陳衍提了提朱筆要批示，眉心微蹙，猶豫之後索性丟開朱筆，疲憊地衝著殿門喚了幾聲，“李魏，李魏……”


  不出片刻，李魏匆匆忙忙地從殿外小跑進來，連頭都尚未抬起就單膝跪倒在地，“奴才見過皇上。”


  “把這些都給朕拿去燒了、毀了，傳令下去誰要是再遞上這諸如此類的折子，朕把他們全拖大牢去。”大袖一揮，將那些奏折盡數甩落至地。


  禦前伺候這些年，李魏從未見陳衍在處理國事上動過如此大的怒氣。望著散亂一地的奏折，他顫顫地福了福身，要去撿時，赫然瞧見上方寫著‘罷太子’三個字，接下來的幾本折子裏幾乎都提到了這件事。


  不由倒抽半口氣，自皇後仙逝後，中宮之位懸空已久。饒是在宮裏遊刃大半輩子的他也看得出，陳衍待皇後的夫妻情深，哪些大臣怎敢擅自借貴妃小產一事就提出要罷免太子。


  李魏抱起一大疊奏折起身告退之際，殿門被人用力推開，隻見一名小太監慌裏慌張的跑了進來，偌大的雨珠順著頂上的帽簷緩緩滴落在大理石上，發出記記清脆的響聲。


  陳衍頗為不悅的猛拍著書桌，厲聲怒喊了句，“放肆，哪個允許你闖進來的。李魏，你是怎麽調教這群不知好歹的奴才的。”


  太監被這麽一吼，整個人瞬間癱坐在地上，顫抖的雙手伏在地麵上，“啟稟皇上，九公主，九公主跪在雨裏要求見皇上。奴才，奴才怕有個閃失，不得已才衝了聖駕，望皇上恕罪。”


  才下眉頭的愁緒，在此刻又猛然湧上了心頭。紫宛是為了子仲的事情而來，可，貴妃腹中的胎兒確實是死於他兩位妃子手中，罪證確鑿，百口莫辯，他又能置國法家法於不顧。


  陳衍厭厭地擺了擺手，“出去告訴公主，她要是想去天牢那便去，太子一事她插手不得。”


  咬牙硬撐著身子不被雨水所擊倒，紫宛等了半天卻才等到這麽幾句話。她插手不得，他又何曾允許過她能插手哪件事。


  但凡和子仲和太子府有關的事，她每件都不是插手了嗎？現在卻說不能插手，僵硬發顫的唇角忽而露出一抹冷笑，他是要做給淑妃看吧，告訴那個女人他有多重視她死掉的胎兒。


  紫宛從袖中掏出一隻準備多日的香囊遞到小太監的麵前，“把這個交給皇上，告訴他，今年弋陽梔子花開得比往年都要好，花香綿延百裏不散。”隨後，就在良薑和畫眉的攙扶下緩緩起身離開。


  前腳在跨入廊道台階的那瞬間，眼前一黑，整個人軟軟得癱倒下來。


  漪瀾殿，成群的太醫在寢殿內來回徘徊。


  紫宛臉色蒼白的躺在床榻上，泛著紅暈的臉頰冒著細小的汗水。替她診脈的太醫，神色一滯，按在金絲上的指尖在半空停留良久，尷尬地瞥了眼身旁伺候著的良薑。


  “這……”這脈象有點古怪，可他猶記得良薑來太醫院宣太醫時說的那番話。


  “張太醫該是累了，公主殿下交代奴婢同張太醫說上幾句話。”良薑掐準時機遞上手中備著的那杯茶，借擱杯盞之際俯在張太醫的耳畔私語起來。


  隻見，指尖下的金絲驟然逃離束縛，飄蕩在地麵上。金晃晃的，煞是醒目。


  良薑含著笑挺直胸膛，“公主殿下的意思，張太醫可是明白了？”


  “明白，明白……”張太醫抬手擦了擦臉上的冷汗，拿起藥箱落荒而走。


  入夜，大雨初歇，窗台外的水珠滴滴作響。


  漪瀾殿內燈火通明，大廳幾上擺放著各種美食佳釀。紫宛在眾人的攙扶下小心的踏入，徒手支撐著螓首，靜候著司空羽衣的到來。


  司空羽衣，她倒真是一次都沒有見過，不知比起淑妃那張臉來，是驚豔幾分還是黯淡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