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6 求學之路(上)
數日後,通往稷下學宮的官道上。
傷勢完全康複的卓緲緲,背著一個碩大的行囊,坐在兩輪馬車內。
女人頭上帶戴一頂沙漠迷彩軍帽,膚色也被修飾,與原來的白皙皮膚截然不同。
年齡比原來看起來要大四五歲。
一頭秀發在鍾緯的強烈要求下,從長發及腰剪成了齊肩馬尾辮——因為這件事,卓緲緲生悶氣生了三個時辰,期間沒跟鍾緯半句話。
她臉上帶著戰術護目墨鏡,衣服寬鬆到將身材遮掩了大半,腳下穿的是輕便登山鞋。
無論從哪個方向觀察,卓緲緲身上都看不出半點妙巫族長之女的氣質。
跟在她身邊的鍾緯,此刻穿著最粗糙的靈玄境衣衫、腳下也是勉強合腳的布鞋,背上還斜挎著一個包袱。
他時不時會用手摸摸後邊的包袱,給旁觀者一種強烈的印象:他所有的家當,都藏在其中。
按照之前商議的人設,鍾緯與卓緲緲在人前以義姐義弟相稱。
這是一個來俗套,但是又合情合理的故事。
鍾緯自幼向往稷下學宮,為了前往學宮求學,甚至不惜賣掉家中的二畝薄田。
誰知他低估了求學路上會遇到的艱險,因為盤纏不夠差點倒斃路邊。
多虧卓緲緲伸出援手,這才讓他有機會圓夢。
靠著這套辭,兩人一路上遇到了不少學宮派出的弟子,每一次都能蒙混過關。
或許是司空見慣的緣故,學宮弟子沒對兩人的身份產生懷疑。
偶爾有幾個停下來盤問的人,也是對卓緲緲隨身攜帶的商品感興趣,無法將眼前的人與被通緝的卓緲緲聯係起來。
進入稷下學宮的疆域後,官道上隨處可見出門遊學的學宮弟子。
這些人三五成群一路遊學,順帶斬殺所有敢在官道附近造次的野獸蟊賊。
沒有了野外妖獸的侵襲,學宮域內的阡陌交通,遠比學宮勢力範圍之外的地方更加安全。
卓緲緲用三顆玻璃珠、四兩銀子為代價,雇傭了一輛馬車前往童生院所在的水間郡,要親自把“義弟”送如童生院。
起初鍾緯以為稷下學宮就是一個門派,地盤再大也大得有限。
通過卓緲緲的描述之後,鍾緯在紙上一換算,才發現學宮的地盤著實不。
稷下學宮掌控著七州四十九郡,整體麵積與長江以南全部省份加起來差不多——這根本就是一個以學宮為名的國家。
七州四十九郡的州牧郡守,都是稷下學宮的學生。
而且組成學宮六院三宮,也不在同一個地方。
安州水間郡有童生院和秀士院,棱州有策士院和謀士院,鼎州有郡師院和州牧院。
三州之間彼此相距千裏,以安州水間郡最為安全。
棱州次之,鼎州最為危險。
考上了高一階的學府,就得自己一路跋涉過去。
據當初這樣設計的用意,是為了讓學宮弟子理解什麽叫做“讀萬卷書,行萬裏路”,用實際行動做到學以致用。
三宮都在中州帝望京,那裏才是稷下學宮總部。
跟姐弟倆一同乘車的學宮弟子,對卓緲緲的義舉是讚不絕口。
認為她一諾千金,有巾幗不讓須眉的氣概。
學宮弟子誇完卓緲緲,見她沒有什麽反應,隨即又對鍾緯道:“了這麽多,還沒請教兩位的名字?”
鍾緯內心強忍笑意,臉上卻一本正經道:“我倆雖然是結義姐弟,不過姓氏卻同屬一源。義姐名喚墨滄離,我名墨刀行。”
給卓緲緲起名字的時候,鍾緯還摻雜了來自個人的惡趣味。
女人不解其意,反倒覺得這個名字還聽得入耳。
“不知墨門與兩位有何關係?”學宮弟子若有所思。
眾所周知,靈玄境西北處的墨門也是一大名門。
墨門修者足跡遍布靈玄境,他們路遇孤兒,往往會帶回墨門收養並賦予墨姓。
鍾緯選擇這個姓氏,也是做過細心考慮——千百年來,墨家收養的孤兒太多,絕大部分身世都不可查。
這些人中間,隻有少部分能被墨門收入門中成為弟子。
絕大部分還是散布在靈玄境各地,依靠自食其力。
比方墨正瀾,就算他生來以墨為姓,基本沒有多少人會認為他與墨門相關聯。他成為了兵鋒堡的新主人,整個兵鋒堡並未因此不爽。
“從我記事起,我與墨門並無聯係。”鍾緯坦然道,“或許很多年前,墨門前輩曾救過祖上一命也未可知。”
學宮弟子不疑有他,哈哈大笑道:“我猜也是這樣,若是兄弟有機關秘術類的賦,應該去西北墨門求學才是。”
“不知兄台貴姓?看你氣宇軒昂,不知出自三宮哪一門?”鍾緯擺出對稷下學宮體係毫不知情的樣子,逮住對方進行猛誇。
“誒,我何德何能敢位居三宮?”學宮弟子連連擺手,他略有幾分自得道,“鄙人印宏真,策士院的末學後進,此番前來童生院任教諭一職。”
鍾緯不由得肅然起敬:“原來是印教諭,失敬失敬。如果我有幸得入童生院,定要仔細聆聽教諭的教誨。”
印宏真連連擺手:“兄弟笑了。你可知童生院內,都是五到十二歲的幼童?他們學的也是識字啟蒙。吾觀兄弟的談吐文雅,應該有家傳淵源,不像大字不識的文盲,完全可以從秀士院起步。”
“秀士院和童生院一樣,都是三個月一開學。兄弟這次去,正好趕上秀士院的開學。我估計你最多隻用三個月到半年,就能通過進入策士院。
“等你進了策士院,我們就是同窗,到時見麵隻需喊我一聲師兄即可。”
有句話,印宏真沒有出來,若是讓鍾緯進入童生院,他就得對自己執弟子禮。
這樣一來,連帶墨滄離一並對他執弟子禮,那是印宏真無論如何也不願看見的結局。
至於把墨刀行送進秀士院,印宏真有六成把握順利做到。
憑他的言談舉止裏透露的信息,想要通過秀士院的入門考核,簡直易如反掌。
就在三人相談甚歡氣氛融洽之時,馬車卻無故的停下。
“車怎麽突然停了?”鍾緯撩起門簾向外張望。
“公子,前邊有人在官道上設卡。”坐在前邊趕車的車夫,同樣一臉的迷惑:“旬日之前我來的時候,這裏根本沒有設卡,今不知怎麽突然就多出了一個臨時關卡。”
著,他還指著關卡邊的高高豎起的旗杆道:“公子你看,那上麵還掛著古家的旗幟。在這裏設卡的應該是安州古家的人。”
“古家是本地的高門大族。”
印宏真從車廂內探出頭來,他笑著插話道,“此族人丁興旺,英才輩出,算得上是詩書傳家的書香門第。可能是族內發生了什麽大事,他們不得已才設卡查人。你們無須驚慌,耐心稍待片刻即是。”
“你們看,那幾個謀士院的弟子,也在排隊等待通關。有稷下學宮的弟子在,古家不會為難你的。”
鍾緯順著印宏真的指向望去,他果然看見了幾個背著弓箭的學宮弟子。
六院之中隻有謀士院才學射藝,身背弓箭徒步而行的,必然是謀士院弟子無疑。
車夫似有不同意見,但是卻不敢頂撞印宏真。
直到對方坐回車廂以後,他才低聲嘟囔的一句:“皮包骨設卡,準沒有好事。”
“皮包骨?”鍾緯同樣壓低聲音道,“誰是皮包骨?我看那邊好像沒有瘦成這樣的人。”
“公子有所不知,皮包骨的是古家的手段。任何事情隻要古家摻手,再多的血肉都會給他們吃光,留給外人的往往就隻剩下皮包骨。”
原來如此,鍾緯若有所思的拍拍車夫的肩膀,“沒事,你通關的花費一會由我墊付,若是我付不起,找義姐借錢也要幫你墊上。”
他與車夫低聲交流了幾句,車夫驅趕著馬車在隊伍末端排隊。
好在前方所排的隊伍並不算長。
半刻鍾之後,排在他們馬車前邊的人,隻剩一對背著行囊的年輕夫婦。
守關的古家私兵照例問了他們幾句,內容無非是從哪裏來到哪裏去之類的問題。
當男子出自己打算去秀士院求學時,守關的頭目——那個穿著月白長衫、手握著青竹紙扇的公子,突然兩眼一瞪:“你們還敢在我麵前撒謊?”
“你倆分明就是我古家的逃奴!偷了我家至寶潛逃不算,居然還想在我麵前砌詞狡辯妄圖蒙混過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