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九二章 師阿姨的信
龍成軒輕輕的皺起了眉頭，對於這個會在這個時間打擾他的電話很是不滿。
看到丈夫的模樣，張小莫笑著放開了他：「去接電話吧。萬一有什麼事呢？」
無奈之下，龍成軒也只有起身走過去拿起了手機，一看到來電顯示后，他的臉色就變得不太好，轉身去了廚房，這才按下了接聽鍵：「我是龍成軒。」
「先生，師夫人的情況不太好，您帶著夫人快過來吧。」電話那頭是蘇婉容的聲音，聽起來很是焦急：「醫生已經進去了，現在正在搶救。」
聽到這句話，龍成軒一按手機，馬上來到外面：「小莫，換衣服，抱上孩子，我們去醫院。」
看到丈夫的表情，張小莫也知道情況不好了。她來不及哭泣，直接套上外套，穿上鞋子。這時龍成軒也把孩子包好了遞給她：「我去叫蘇華開車。」
剛開門，蘇華就已經站在了門外：「先生，夫人，我們快去醫院吧。」
三個人急急的趕去醫院的路上，看到妻子驚慌失措的表情，龍成軒有些心疼，但是又沒有什麼辦法。無奈之下，他也只有摟緊了妻子：「小莫，別擔心，沒事的，一定沒事的。」
「先生，是不是要打個電話給封將軍？」
現在這種情況最好是要打個電話過去，可是……封伯海最近的事情也不少，萬一阿姨還能搶救過來呢？不是讓他白白擔心嗎？
思來想去，龍成軒最後還是給封伯海發了一條消息：「令姐病危。我們會盡全力搶救。」
過不了一會兒，封伯海的簡訊回了過來：「已悉，有勞。有任何消息，請及時告知。」
看到這條消息，龍成軒就知道，封伯海現在分不開身了。師阿姨所有的一切事情，都得交給他們來辦了。
因為時間還早，所以大家幸運的躲開了上班時的全城大堵車。可是等他們跑到ICU時，卻正好看到醫生低著頭走了出來：「醫生，阿姨的情況怎麼樣？」
翟醫生看著張小莫一臉緊張的表情，最後還是難過的搖了搖頭：「對不起，我們已經儘力了。」這幾日，病人的情況反反覆復，他們也有過幾次搶救了。可是病人的身體太弱了，到最後，還是沒撐住。
聽到翟醫生這句話，張小莫無力的坐到了地上，眼淚一下就掉了下來：「怎麼可能？」
「小莫，你振作點！」
面對丈夫緊張的模樣，張小莫的眼睛已經失去了焦距：「不可能的，阿姨不可能死的。她說了還要陪著我，幫我把寶寶帶大的。她不可能會死的！」
即便當醫生這麼久，見過無數的生離死別。看到張小莫這傷心的模樣，翟醫生還是有些難過：「對不起，我們已經儘力了。」
龍成軒也知道這件事不能怪他，對著他點了點頭：「辛苦了。」說完后，他對著蘇華說道：「你去處理後面的事情。婉容，你照顧孩子。」說完，他就抱著張小莫坐到了一旁的椅子上。已經冬天了，地板涼，他可不敢讓妻子在地上一直坐著：「小莫，小莫你看著我。」
淚眼朦朧的張小莫慢慢的抬頭看向了丈夫，可是眼淚卻怎麼也止不住：「阿軒，阿姨沒了。」
龍成軒輕輕的搖了搖頭：「阿姨沒走，她一直在你身邊。」說完，他將手輕輕的按在了妻子的胸前：「她就在這裡。想想阿姨對你的疼愛，對你的照顧，你忍心一直哭著送她嗎？」
「我……」
「幫我，幫我替阿姨找一個她喜歡的地方吧。讓她可以安心的休息。她這一生都太累了，終於可以好好的休息了。我們應該為她感到開心才對。小莫，笑一笑吧。阿姨最喜歡看到你笑了，如果你一直哭著，阿姨是沒辦法安心離開的。」
丈夫的話讓張小莫勉強的扯出一個笑容，只是這笑容怎麼看都讓人覺得傷心。龍成軒更是心疼，但是他知道，如果現在不勸住妻子，只怕她會傷心一輩子：「對的，就是這樣笑。阿姨最喜歡看你的笑了，不是嗎？」
「我……」
扶著妻子站起來，龍成軒對她說道：「我們一起回家，為阿姨找一套合身的衣服好不好？她這一輩子太苦了，總要讓她安安心心的，漂漂亮亮的走才行啊。」
想到阿姨以前的模樣，張小莫終於點頭：「好！我們回家，給阿姨找衣服去。」
本來故去的人應該穿壽衣的，可是現在為了哄妻子，龍成軒也不管那麼多了，再說了，那些壽衣都那麼丑，他也希望阿姨走得風風光光的：「婉容，你在這裡陪著蘇華處理後面的事情。我和小莫回去給阿姨找衣服。」
莫婉容猶豫了一下，還是說道：「先生，我跟你們一起回去吧。家裡的東西我比較熟悉一些。」
想了想，龍成軒還是同意了：「一起吧。」
開車回到一個多月沒有回來的家，一切都和她離開時沒有什麼區別，好像她一打開門，就可以看到阿姨坐在客廳的沙發里織著毛衣，又或是會從廚房裡捧出一大鍋雞湯來……
想到這裡，張小莫的眼淚再一次掉了下來，一直以來，她都很習慣阿姨的存在，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會失去阿姨，畢竟對於現在來說，六十多歲的人，年紀並不算大。可是她卻沒想到，只是短短一個多星期，阿姨就這樣離開她了。
「小莫，我們去找衣服吧。」
張小莫點了點頭，被丈夫牽去了師阿姨所在的房間。打開房門，床上放著的，是一件沒有織完的毛衣，看大小和顏色，應該是給她織的。
眼淚再一次不爭氣的掉了下來，她拿著沒有織完的毛衣，感受著上面的溫暖，依稀還記得她上次無意中說的一句話：「C市什麼都好，就是冬天太冷了。哪怕呆在屋子裡也冷得不行。現在外面買的毛衣只漂亮，一點都不保暖。」
就是因為她無意中的一句話，阿姨就為她織起了毛衣嗎：「阿姨，對不起！」
知道現在勸不住妻子，龍成軒輕輕的嘆了一口氣，打開了衣櫃，開始從裡面為師阿姨找起衣服來。可是在翻了一下后，他看到了一個信封，上面署名是張小莫收：「小莫，阿姨有一封信給你。」
聽到這句話，張小莫這才放下了沒有織完的毛衣，轉過了身：「什麼？」
「阿姨給你留了一封信。」龍成軒也很奇怪，為什麼師阿姨會留下這封信呢？平時她和張小莫幾乎是無話不談，她還有什麼需要寫給張小莫的嗎？
接過信，張小莫輕輕的取出了裡面的信紙：「小莫，當你看到這封信時，我應該已經死了吧？不要傷心。阿姨本來早就該死了，因為有你，才又多活了這麼些年。阿姨很知足了。」
「小莫，你是個一善良的孩子，總是把自己的心分給別人，但很少留給自己。這樣的人很好，但也很苦。現在阿姨離開了，你把分給阿姨的那一份心收回去，好好的心疼一下自己好嗎？」
「阿姨這輩子沒有孩子，也沒有記憶。所以，你就是阿姨的孩子。有你這個孩子，阿姨很幸福，很幸福。真的很幸福！而這些幸福，是小莫你給的。謝謝你！」
「小莫，相信我，哪怕我死了，也會一直守護在你身邊，陪著你，陪著寶寶。所以，不要因為我的死亡而傷心，這只是一場分別而已，你就當……阿姨去了外地旅遊去了好不好？」
「我死了，不要選什麼風水寶地，也不要讓伯海接我離開。選一個離家裡近一點的地方，這樣，也方便我回來看你，或許方便你去看我。嗯，還有寶寶們，等他們長大了，也跟他們講講他們阿姨的故事吧。」
「最後……小莫，我愛你。你是天下最善良的天使，請一定要幸福！」
念完最後一行字，張小莫已經哭得快要發不出聲音了。她無力的倒在了丈夫的懷裡痛哭著，直到很久很久……
龍成軒的手機響起，他接過了電話才記起來，今天鼠仔會到家裡來，而他此時不在家：「鼠仔，家裡有一位長輩故去了，我們正在忙。」
「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嗎？」
「不用了，弟妹和小侄女的事情，我已經跟學校打過招呼了，她們明天就可以去學校報到了。你休息一天，明天我再打電話給你。」
「好。有什麼事，你跟我說，我馬上過來。」
「好！」
掛了電話，龍成軒這才發現，因為這樣的打岔，張小莫倒是止住了哭。她小心翼翼的收好了師阿姨寫給她的信，然後來到衣櫃前，認真的挑出了一套阿姨平時最喜歡穿的衣服：「就這一套衣服吧。這是今年阿姨生日時，我買給她的。她最喜歡了。讓它帶著我的心意，陪著阿姨一起吧。」
收拾好東西，龍成軒也打了個電話給封伯海。可惜，他那邊應該有事，所以他也只沉默了一會兒：「我暫時沒辦法過去。我姐的後事，就麻煩你了。她的骨灰……」
「阿姨留了信，說是要和小莫一起留在這個城市裡。我會給她找一個好地方的。」
聽到龍成軒這樣說，封伯海也沒有反對：「也行，姐姐跟著你們一起，反而開心一些。如果我把她帶走，她也沒辦法安息吧？……麻煩你和小莫了。等地方定下來后，通知我一聲。我暫時是沒辦法過去了。」身為軍人，他也有太多身不由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