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九四章 悲哀與幸運
不管有多絕望,有多擔憂,清晨一樣會按時到來。張小莫他們早早的起來,開始準備東西。現在這邊的條件簡陋,必須要在光線好時,進行手術才行。
隨意的吃了一些東西,將病人搬到一個相對潔凈的帳篷里,天頂已經被撤掉,以保證手術時的光線。器材已經消好毒放在了順手的位置。
看到病人有些緊張,張小莫細聲的安慰他:「放心,沒事。睡一覺醒來就好了。過幾個月,你就可以像平時一樣的走路了。」這也是因為在這個季節,換成別的季節,病人只怕早就凍死了。哪裡還輪得到她來救?
聽著她的安慰,病人終於慢慢的放鬆了下來,隨著麻醉藥的作用,他輕輕的閉上了眼睛。這時張小莫才對大家說道:「開始吧。」
手術進行得很順利,當傷口準備縫合時,地面傳來一陣震動。大家馬上慌了:「地震了!」
「別慌!這裡是帳篷,不是房子,不怕塌。先把手中的事做完,麻醉藥效快過去了。」張小莫的手稍停了一下,馬上又開始繼續工作。
看到她這模樣,哪怕想逃,可是現在把病人丟手術台上馬上逃走,這種事傳出去的話,估計醫生生涯也就到此為止了。大家只能硬著頭皮留下,繼續著手術。
帶著大家到外面找食物的景天這時已經回來了,發現地震后,他扶著東西走進來:「你們怎麼還在這裡?快出來!」
「帳篷倒了也砸不到人,而且開了天頂,不會影響手術,這裡馬上要結束了。」張小莫一邊說一邊縫著線。只有守在她身邊的護士小鄭發現,她的額頭上,已經有了一層細細密密的汗珠。
地震還在繼續,但是慶幸的是,強度不大,大家勉強可以站立,傷口雖然縫得難看點,但對方是男人,而且傷口在腿上,就算丑一點也沒什麼關係。
終於縫好最後一針,剪斷後,她鬆了一口氣:「包紮傷口。」這時的她,也是累得不清,在這種條件下做手術,是一件非常累人的活,再加上這幾天趕路,沒有休息好,又沒有吃飽。她覺得自己的體力都快透支了。
傷口包紮完,大家將傷員推出帳篷,站在空曠的地方后,雖然地面還在震動,但至少大家也安心一些了。跟著一起來的那個男醫生突然瞪著張小莫罵道:「張小莫,你就是個瘋子!」
瘋子嗎?張小莫怔了一下,點了點頭,對著他和另外兩位護士鞠了一躬:「對不起!」
「對不起個屁!如果老子剛才死在那裡面,你對著老子的屍體去說對不起啊?!」也許是事情做完了,才會後怕吧?這時男醫生都快發飆了。可是在罵完后,他莫名的冷靜了一下:「有你這樣的同事,是我倒霉。不過,有你這樣的醫生,是所有病人的幸運!」說完,他彆扭的將頭轉向一邊,不再看她。
面對這樣的同事,張小莫也是哭笑不得,這是在誇她呢,還是在罵她呢?
還好,這次的地震強度並不大,時間也不長,過了一會兒,也就消停了下來。大家發現,之前搭的帳篷都沒有倒,正準備說什麼時,只聽得轟一聲響,之前大家所呆著的山洞全塌了,巨大的石頭就這樣砸下來,揚起漫天的灰塵。
看到這一幕,大家都嚇傻了。還好張小莫他們要大家搬了出來。不然,哪怕是白天,大家大部分都不在洞里,可是那些受傷的人,就真的會被永遠留在洞里了。
意識到這一點后,大家看向張小莫的眼神更加不同了:「張醫生,謝謝你!是你救了我們大家的命啊!」
呃,只是這一瞬間,就上升到救命了……面對大家的熱情,性格本來就比較冷漠的她一時之間,都不知道要怎麼回應大家了。只能匆匆說了一句:「這是我應該做的。」然後就跑回醫療帳篷去了。
等大家都散開后,景天才對那名醫生說道:「下次,別把自己的氣撒女人身上。好歹是個大老爺們,對著女人撒氣,像話嗎?」說完,他也不看對方的表情,直接離開了。
一邊的小鄭也有些不高興:「張醫生上來后,對大家說得最多的一句話就是『這是我應該做的。這是我的責任。』這樣的好醫生,不該被別人凶。哪怕你後來表揚她也不行。」
至於另一個小護士,雖然沒有開口,但是看她的表情,應該也是差不多。發現這一點后,醫生有些尷尬的撓了撓頭:「不好意思,剛才真的沒有控制住。但是就像我剛才說的一樣。張醫生,真的是個好醫生。就是……跟她一起做事太提心弔膽了。」
對於這一點,兩個小護士其實也是想承認的,只是她們畢竟是女生,還是要站在張小莫這一邊的。更別說這一路,因為張小莫,龍騰實業給了大家多大的幫助。就是為了這一點,她們也不會說她什麼的。
這邊龍成軒他們一隊人在索旺的帶領下,已經早早的出發了。因為大家都是專業人士,所以這一路過來,倒是沒有太大的麻煩。畢竟現在只是在地震區域的邊緣,道路被砸壞得也不算大,哪怕有些落石,對大家也造不成太大的影響。
可是隨著大家的深入,才發現這裡的災情有多嚴重。甚至有些道路已經完全塌陷下去了,大家必須攀著岩石才能繼續往。在路上還經歷了一次地震的情況下,下午時分,大家終於到了歇腳的那個寨子,到了這裡后,也就意味著,他們離張小莫所呆的那個寨子只有兩天的路程了。
因為天色尚早,龍成軒的意思是,大家繼續往前趕路,爭取把三天的路程壓縮到兩天。可是對於領隊來說,今天這一路大家已經很疲憊,只有好好休息,明天才能繼續。如果今天強行前進,很可能會因為疲憊而在半路上有意外發生。
像是看出了龍成軒內心的焦急。索旺最後站了出來:「龍隊,我陪你走。」
「你?」龍成軒看到索旺,猶豫了。因為索旺這樣來回的跑了一路,確實是有些累了,他是想讓索旺留下休息的。
看出龍成軒的想法,索旺搖了搖頭:「我是這裡的獵人,在山裡跑上幾天很輕鬆。而且現在路全部都變了樣,如果沒有我帶路,你根本不知道去寨子要怎麼走。」
「不行不行,你是我們的嚮導,你不可以跟他走。」戴文一聽,馬上不樂意了。
可是索旺一攤手:「沒有任何人跟你們說我是你們的嚮導,你們也沒有給我支付嚮導的費用。我樂意帶誰走就帶誰走。」
「可是沒有你,我們找不到那個地方。」如果完不成任務,那他們這一次就白來了,龍成昂的錢,雖然給得多,但不是那麼容易拿到手的。
索旺看到他們背上的救援物資也知道,不能真的把他們丟在這裡不管:「你們先等一下。」說完,他跑了出去。過了一會兒,他帶回來一個藏民:「他說可以給你們帶路。」
「沒問題,我們要付他多少錢?」
這個人也是聽得懂漢語的,聽到他這麼說后,趕緊的擺手:「不用不用,你們大老遠的跑過來幫我們,怎麼能要你們的錢?我明天帶你們過去。」這句話一出,倒是讓戴文他們有些不好意思了。要知道,他們雖然也是過來幫忙的,但是目的卻非常的明確,去到張小莫所在的寨子,幫助她,然後把她帶出來。
現在張小莫的丈夫已經出現了,也就意味著這個女人他們不用管了,只要把背上的東西送進去,他們出來,就可以拿到錢了。
不過在聽到這個藏民這樣說后,他們是真的有些不好意思了:「我們……」
「好了,事情就這樣決定了。不過他雖然是給你們帶路的,但是畢竟沒有在這種時候在外面走過,你們路上也要對他的安全負責,明白嗎?」龍成軒打斷了戴文的話,看著他認真的說道:「賺錢沒有錯,但是希望你賺的錢能讓你安心的花出去。」
有他這一句話,戴文還能說什麼?趕緊的點頭:「放心吧,我們肯定保證他的安全。」眼前這個男人,很可怕!明明只是跟他說一句話,但他卻覺得壓力一下變得很大。不愧是龍成昂的哥哥,兩個人,沒一個好惹的。
有了戴文的承諾,龍成軒對索旺說道:「怎麼樣?休息好了我們就繼續?」
「走!」
看著他們兩個離去的背影,戴文在想:「如果說龍是為了愛情,為了自己最愛的女人,那個男人又是為了什麼呢?他們敢頂著這麼大的危險繼續前進,實在是太厲害了。」
「張醫生和她丈夫救了索旺的妻子和孩子。」那個要當嚮導的藏民也知道一些事情,所以跟戴文他們大致說了一下。大家這才明白,原來索旺只是單純的為了報恩,就願意冒這麼大的危險陪著龍成軒一起前進。突然間,大家覺得,他們的心胸,與這些高山上的子民相比,真的是差了很多。或許,在這人類最後一塊凈土上生活的人們,心思也要純粹許多吧?
晚上,大家終於不再餓肚子,雖然只是一些找回來的植物,但是經過烹煮調味,竟然味道也不錯。有了食物,所有人的臉上都帶上了笑容。其實大家對於生活的要求真的不高,一日三餐能飽腹,再有一處遮風蔽雨的地方,就很滿足了。
吃過晚飯,張小莫來到營地邊一個人呆著。這是她早就養成的習慣,平時有索旺陪著,現在只有龍成軒留給她的兩個保鏢陪著:「你們這樣跟著我,怕嗎?」
「……我們比較怕嫂子你出事。你有時候……」因為她的身份,兩個保鏢一時之間不知道要怎麼說她才好。可是她卻笑了:「我知道,我有時真的很讓人討厭。可是啊,這樣的我,不想改變。我想的,只是怎麼樣多救一個人,多幫助一個人。這,就是我當醫生的初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