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野豬皮
外麵既然下雨了，人當然是要進屋的，大家分賓主落座，楊開泰還是坐在了主人的位置，帥氣的小夥子坐在了黑衣人的旁邊。
楊開泰摸出了個酒葫蘆，他大口的喝著酒，帥氣男子的喉結也跟著動了動，看他的神情，就像是若喝不到酒立刻就要渴死了。
楊開泰目光中似乎有了笑意，朝著帥氣的小夥問道：“喝口酒麽？一口酒在這寒冷的日子裏，的確可以給人帶來暖意。”
楊開泰的笑很神奇，他的眼角雖然已有了皺紋，但他眼睛卻是年輕的，這雙奇異的眼睛，黑白分明，就仿佛春天陽光下的翠枝，充滿了令人愉快的活力。
帥氣的男子也沒有做作，拿過酒葫蘆便喝，更準確的說，應該是倒，酒根本沒有經過他的嘴，而是直接從喉嚨倒了下去，剩下的酒，被他一口氣喝光了。
他眯著眼坐在那裏，連動都賴得不動，黑衣人見過他這樣子，知道他這是在那裏品位。
過了一會，帥氣男子才長長的透了一口氣，說道：“酒雖然不好，也太少了，但想到是楊大爺賞的酒，味道也就好些了。”
楊開泰越看越覺得此人有趣，不由笑道：“好，自古英雄多豪飲，我已多年沒遇到像閣下這般豪飲的人了，今天閣下要喝多少就喝多少，我一定奉陪到底！”
帥氣男子也大笑道：“能和楊大俠一起喝酒，我也算不虛此生了。”
薑佳已安排下人們去準備酒宴了，菜還沒好，送來的酒卻是上品。
楊開泰和郭達明見薑佳親自安排酒食，都放下了心，因為他們雖然都沒有看楊輝，卻知道楊輝一定沒事不讓薑佳絕對不會還有心情安排酒食的。
帥氣男子舉杯道：“人生每多不平事，但願長醉不複醒，恕我放肆，我再敬您一杯。”
楊開泰一飲而盡，笑道：“有什麽不平事，說什麽不複醒，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
帥氣男子笑道：“好一個人生得意須盡歡，楊大爺，我再敬你一杯。”他眼睛裏除了酒之外，似乎再也瞧不見別的，也不再說話，自顧自的喝酒。
郭達明笑罵道：“好個酒鬼，什麽意思？隻知道喝酒，你連正事都忘了麽？”
帥氣男子咧嘴一笑，說道：“這意思你難道還不懂麽？隻不過是酒癮大發而已，我酒癮發作時，就算天塌下來也得先喝了酒再說，哪有心情為別的事情犯愁。”
郭達明失笑道：“你聽見沒有，我早就知道這酒鬼不是個東西，隻要一有酒，立刻就六親不認了。”
楊開泰笑道：“酒鬼都有這個毛病，你難道還有什麽辦法？如果有我倒也想學學。”
郭達明道：“我這兄弟為人最是豪爽，但一遇到自己的事就婆婆媽媽，今天他既然不願意說，兄弟我隻好代勞了。”
郭達明心裏明白，他是自己找來幫忙的，可是自己並沒有把實情告訴他，此時他應該已經知道了事情的經過，所以不肯言語，那麽自己隻有厚著臉皮幫他開口了。
不過楊開泰不等他說完，已經問道：“前麵鎮上死了不少人，不知是什麽匪幫幹的？”
郭達明歎了口氣，道：“什麽匪幫？土匪有這麽狠嗎？那是官兵幹的好事。”
楊開泰詫異道：“官兵？官兵怎麽會這樣無法無天、燒殺擄掠？他們長官不理嗎？”
郭達明冷笑一聲，說道：“長官怎麽會不理？長官帶頭幹呀，好的東西他先拿，好看的娘們他先要。”說道這裏，他英俊的臉上已經因為激動憤怒變的通紅。
楊開泰緩緩道：“天啟皇帝朱由校殺害忠良，寵信奸臣魏忠賢，任其貪贓枉法，禍國殃民，以致天下元氣大傷，流寇四起，而官兵更是不如匪幫，說是剿匪殺賊，其實山裏的盜賊，十個倒有九個是給官府逼得沒生路才幹的。”
郭達明正色道：“正是如此。”
楊開泰道：“看來你都已經明白，那就不必再說了，明遼總兵李成梁的義子又怎麽需要我這種江湖渾人的幫助，我又怎麽敢幫呢？”
郭達明剛剛緊皺的眉頭，又舒展開來，笑道：“楊大哥誤會了，我們所求之事跟李成梁無關。”
楊開泰道：“哦？”
帥氣男子見楊開泰誤會來意，站了起來，他行禮說道：“我在李成梁帳下，隨他征戰，英勇衝殺，屢立戰功，所以李成梁對我很是賞識，認我做了義子幹兒，我並沒有壓榨過百姓。”
楊開泰道：“征戰？眼下別無戰事，唯一的征戰就是剿殺土匪。”
帥氣男子道：“正是。”
楊開泰：“可山上的土匪，若不是被逼的沒了活路，又怎麽回去當土匪呢？我喜歡能喝酒的漢子，若隻是喝酒，我們不妨痛飲一番，若是有其他事情，隻怕還得請另尋高明。”
帥氣男子苦笑道，“前輩還請容我說完。”
楊開泰點了點頭。
帥氣男子繼續道：“我外祖父王杲死於李成梁之手，我認賊作父，假裝不知，表麵上對他效忠，實則恨不得殺了他。”
楊開泰不由一驚，詫異道：“王杲是被李成梁所殺？”
帥氣男子道：“我親眼得見。”
楊開泰道：“王杲是你外祖父？”
帥氣男子點頭道：“正是，楊大俠可是曾認得我外祖父。”
楊開泰沒有回答他，反而問道：“那麽你為何還不下手殺了李成梁呢？”
帥氣男子道：“我懾於李成梁的威名，不敢輕舉妄動，更何況他做賊心虛，一直對我有所防範。”
楊開泰道：“嗯。”
帥氣男子道：“剛剛那被郭大哥殺死的老者，也是李成梁一直放在我身邊監視我的。”
楊開泰道：“那你前來找我做什麽呢？莫非想讓我代你出手？”
帥氣男子道：“此等大仇，怎能假手他人，另外李成梁固然可惡，確實該殺，但殺了一個酷吏，隻怕會有另一個酷吏來接班，世風如此，又怎麽殺的完。”
楊開泰道：“那你打算怎麽做呢？”
帥氣男子道：“我外祖父即是李成梁所害，也是被這腐爛的朝廷所害，而我想要做的就是徹底推倒這腐爛的朝廷，不光要殺李成梁為外祖父報仇，也要為關內、關外的百姓都尋一條活路，隻希望能回到闊別已久的故鄉，在那裏再圖報仇大業。”
楊開泰道：“也好。”
帥氣男子向楊開泰抱拳道：“李成梁若知道我跑了，必然派兵來追，可我若跑的快些，或者他查的慢一些，也許我都能不等追兵到達，就已經跑到關內。”
楊開泰道：“那你為何還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