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來訪的客人
天色漸漸亮了,他緩緩走到前院的小屋前,門是虛掩著的。
他一推開門,立刻就有一股渾濁的酒氣撲鼻而來,屋裏麵又髒又亂,一個人伏在桌上,手裏還緊緊地抓著個酒瓶,又是個酒鬼。
他自嘲地笑了笑,開始敲門。
伏在桌上的人醒了,抬起了頭,這是一個中年人。
宿醉的人第二天都會頭疼的,廉價的烈酒會令人頭疼的更加明顯,他酒還沒有完全醒,喃喃道:“大清早就有人來敲門,撞見鬼了麽?”說完了這句話,他才起身看見站著的人,皺眉道:“你是什麽人?怎麽跑到這裏來了?你怎麽來的?”
楊開泰笑道:“我們已經兩年沒見過麵,你不認得我了嗎?”
中年人又看了他幾眼,眼淚幾乎就要奪眶而出,驚喜道:“難道是楊大爺?”
楊開泰不等他跪下,已扶住了他,微笑著緩緩道:“你還認得我就好,我們坐下來說話吧。”
那人陪著笑道:“小人怎會不認得大爺你呢?小人有眼無珠,以後再也不會了,隻不過,大爺你這兩年來的確老了許多。”
楊開泰似乎也有些感慨,歎道:“你也老了,大家都老了,這兩年來,你日子過得還好麽?”
中年人歎道:“在別人麵前,我也許還會吹吹牛,但在大爺麵前,”他又歎了口氣,苦笑著道,“不瞞大爺,這兩年的日子,連我都不知怎麽混過去的,更何況是夫人呢?唉,我們都思念您的緊。”
楊開泰皺眉道:“我走後,家裏可還有他人來過?和夫人,”他停頓一下,似乎在想措辭,“關係很好。”
中年人低下了頭,然後點了點頭,眼睛都紅了。
楊開泰的臉色很蒼白,又不住咳嗽起來。
中年人歎道:“不過,您走了以後,沒多久郭先生就也走了。”
楊開泰道:“嗯。”
中年人道:“您以前的舊人們,夫人都給分了銀兩,叫我們去做些小生意去謀生,大爺走了,小的們自然也沒什麽留戀的,就也都走了。”
楊開泰道:“嗯。”
中年人道:“此後夫人就變得很愛安靜,無人時也時常低聲哭泣,小人偷偷見到過幾次。”說到這裏,他語聲似已有些哽咽。
楊開泰沉默了很久,關於薑佳的事情,他從來都不知道怎麽回答。
過了一小會,他對著中年人感歎道:“其他人都走了,但你卻沒有走,你覺得我還會回來,對麽?你實在是個很忠心的人。”
中年人笑了笑,說道:“小人隻不過是無處可去罷了。”
楊開泰道:“你也用不自謙,我了解,你雖然不善表達,心卻是很好的。”
中年的眼睛似又紅了,勉強笑道:“這酒不好,大爺若不嫌棄,將就著喝兩杯吧。”他殷勤地倒酒,卻發現酒瓶已空了。
楊開泰展顏笑道:“我倒不想喝酒,隻想喝杯茶,你說奇不奇怪,我居然也想喝茶了。”
中年人也笑了,說道:“這倒是容易,我這去替大爺燒壺水,好好地沏壺茶來。”
天已經大亮了。中年人替楊開泰倒了杯茶,才問道:“大爺你這次回來,可有什麽事嗎?”
楊開泰慢慢說道:“有人說這地方有寶藏。”
中年人笑道:“寶藏?這能有什麽.……”他忽又斂去了笑容,眼角偷偷瞟著楊開泰,試探著道:“這地方若真有寶藏,大爺你總該知道。”
楊開泰歎了口氣道:“你我雖不信這裏有寶藏,但是我怕別人相信的卻不少。”
中年人道:“造謠的人是誰?”
楊開泰從懷裏掏出一封信拍在桌子,說道:“信的上麵沒有署名,我也剛剛收到不久。”
紙已經被楊開泰握皺了,中年人小心地打開信紙,信紙上記錄的事情非常簡單,這隻短短的一句話:農曆八月十二日,藏劍山莊將有重寶出現。
中年人道:“寫這封信的人,不肯說出重寶是何物,甚至連署名都不敢留下,誰又會信他呢?”
楊開泰道:“就是這種沒有署名的信,才更加容易讓人上當,隻因江湖上貪心的人實在不少,更何況,大家不知道我為何失蹤,甚至都有人猜測我已經死了。”
中年人笑道:“那些想來貪小便宜的,隻怕注定要失望了。”
楊開泰道:“這附近的江湖人大多都收到過這樣的信,遠路上的朋友我還不清楚,我收的晚了,隻好先匆匆趕來。”
中年人皺眉思考道:“那人信發的這般匆忙,是為了什麽?又為什麽要造這種謠呢?”
楊開泰道:“他不外有兩種用意,第一想將一些貪心的人引到這裏來,互相爭奪,互相殘殺,他也好混水摸魚。”
中年人道:“除此之外,還有什麽別的意思?”
楊開泰緩緩道:“我已有許多年未曾露麵了,江湖中許多人都在打聽我的行蹤,他這麽樣做,就是為了要引我出手!”
中年人道:“出手就出手,又有什麽關係,也好讓那些人瞧瞧大爺你的本事。”
楊開泰還未說話,突然大門外傳來一陣敲門聲。有人喊道:“借問這裏可是藏劍山莊麽?在下等特來拜訪。”
中年人喃喃道:“奇怪,這裏已有兩年連鬼都沒有上門,今天怎麽會突然來了客人。”
過了約半個時辰,中年人才笑嘻嘻地回來,一進門就笑道:“今天原來就是九月三十日了,是夫人的生日,連我都忘了,難為這些人倒還記得,是特地來向夫人祝壽的。”
楊開泰沉思著,問道:“來的是些什麽人?”
中年人道:“一共有五位,一位是很有氣派的老人家,一位是個很帥氣的小夥子,還有三位一身軍裝,似乎是他們二人的仆從。”
中年人笑著又道:“這幾人送的禮倒真不輕。”
楊開泰道:“哦?”
中年人道:“他們送的禮物中,有用純金打成的金佛,至少也有十多兩重,還有一塊碧玉,成色很好,又足有鴨蛋大小。我倒好久未見過,有人出手這麽大方的了。”
楊開泰皺了皺眉道:“他們送的禮,夫人可收下了麽?”
中年人道:“夫人本來不肯收的,但那些人卻坐在客廳裏不肯走,好歹也要見夫人一麵,還說他們本是您的好朋友,夫人也沒有辦法。”
楊開泰凝注著杯中的茶,說道:“我又哪有什麽當官的朋友了。”
中年人又出去招呼客人,楊開泰獨自在房間裏喃喃自語道:“竟然驚動了軍營裏的人物,那還會有些什麽人來呢?”
客廳裏除了他們五個人外,又進來一個渾身夜行裝的黑衣人。
這人身材釺瘦,但看來卻絲毫不見瘦弱,反而顯得很瘦削矯健,他麵上帶著古怪的麵具,但目光桀驁,驕氣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