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五章 恩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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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鄴被安置在了一個離外宮十分近的宮殿裏,或許因並沒有住人的關係,宮殿裏稍顯得有些冷清,不過卻也是收拾得十分齊整的。【比奇首發】一應東西也還算是齊全。
寶船太監笑著解釋:“今年夏天就該選秀了,是以太後吩咐宮人將合適的宮殿都打理了出來。”
陶君蘭恍然的點點頭:“怪道裏頭的東西都是齊全的。”
“若不是東西都齊全,奴才也不敢提議將端王爺安置在這裏。本皇上是要將端王爺安置在皇上寢宮的。”寶船太監別有深意的說了這麽一句話。又道:“皇上其實一直疼愛端王爺,隻是麵上不顯罷了。”
換做一般腦子不清楚的人,聽了寶船太監這番話,說不得就要以為是寶船太監故意使壞了。畢竟,皇帝寢宮和偏僻宮殿,那可是迥然不同的待遇。
可陶君蘭心裏卻是十分清楚,寶船太監這樣做,等於是幫了李鄴一回。這住在偏僻宮殿中,和住在皇帝寢宮,打眼程度那也是迥然不同的。若李鄴真敢住在皇帝寢宮養傷,明兒隻怕京城裏也不知道多少人害紅眼病,然後針對此事彈劾李鄴了。
雖說或許這事兒本不是李鄴自己的意願,可是那些人怎麽會在意這個?
所以,陶君蘭再度朝著寶船太監鄭重道謝,就差沒行大禮了:“多謝寶船公公,我替王爺向您道謝了。改日王爺好些了,必會親自答謝公公的。”
寶船太監擺擺手,笑道:“提起這事兒奴才卻不是為了邀功,隻是想提醒提醒側妃罷了。好讓側妃心裏有個分寸。至於道謝,王爺曾經給奴才一個偏方,治好了奴才積年的老毛病,倒是該奴才向王爺道謝才是。”
陶君蘭還是又再三道謝,這才作罷。
說話間便是到了屋子跟前,寶船太監也就緘默不語了。而陶君蘭自然也是不再言語。要是叫人瞧見她和寶船太監過從甚密,少不得宮裏又要添幾分閑話了。
就像是寶船太監提醒的,她心裏該要有個分寸才是。
讓陶君蘭意外的是,皇帝居然還留在屋裏。而且看那架勢,父子兩個似還正在說話。
既然是這樣的情況,她自是不好貿然進去,便是守在了門外。雖說心裏急著想看看李鄴的傷勢如何,可是卻也是沒可奈何。
寶船太監看了一眼陶君蘭,倒是也沒有往裏頭報信的意思,一樣站在門邊上等著,他的想法和陶君蘭是一樣的:李鄴如今能開口說話了,皇上少不得興致正濃,而且這也是個絕佳的聯絡父子感情的好機會。
寶船太監跟了皇帝多年,自然很清楚皇帝對李鄴倒是有個什麽樣的心思在裏頭。以前李鄴不能說話,父子兩個就算麵對麵相處著,也是尷尬,如今好不容易有了改善的機會,皇帝肯定是舍不得放過的。
其實幾個兒子裏,除了年幼的七皇子之外,幾個年長的皇子和皇帝之間都不甚親近,這幾乎是成了皇帝的一塊心病了。
又等了許久,皇帝總算是有了出來的意思,裏頭談話聲漸漸止了。
寶船太監這才敲了敲門稟告道:“端王側妃陶氏來了。”
皇帝在裏頭道:“進來罷。”
寶船太監這才推開門請了陶君蘭進去。
陶君蘭深吸一口氣,壓住心中紛繁的情緒,盡量維持住平靜,也不一進去就看李鄴,隻先低頭朝著皇帝行禮。
皇帝擺擺手:“免禮罷。”
陶君蘭這才抬起頭來,忙不迭的去看李鄴。待見到李鄴頭上纏著一圈兒白紗布,頓時明白隻怕是撞到頭了,又見他柔和的看著自己,也不知怎麽的心裏倒是驀然委屈起來,眼裏也是一陣陣的發熱。
不過她卻也不敢在禦前失儀,忙將那股淚意強忍住了,又去看他身上別的地方。
皇帝在旁邊看得分明,倒是一眼看出了陶君蘭對李鄴的關切在意,心下倒也是滿意,點頭想到:果然是個好的。進退也有規矩。倒也不是上不得台麵。叫來照顧老二也是讓人放心。
因想著也許兩個小夫妻有些私房話說,所以皇帝也很識趣的打算走人了。況且,有些事情也等著他去安排處理。
不過走之前,皇帝卻是特意吩咐一句:“老二傷了腿,太醫也說了半個月之內不許挪動,便是就在宮裏養著罷,陶氏也留下一並照顧。寶船,你親自選幾個伶俐的宮人服侍端王。”最後一句,是轉頭對寶船太監吩咐的。
寶船太監忙應了,又道:“不若再撥個廚娘過來,王爺要養傷,吃食上要忌口,也要進補,有個廚娘方便些。”
陶君蘭感激的看了寶船太監一眼。心道,這人能得皇上信任看重,也不是沒有道理。心思這樣細膩,可不是人人都能做到的。
皇帝聞言也是讚許的看了寶船太監一眼:“你去安排就是。端王這裏,你多跑幾趟,缺什麽少什麽你隻管添。不必事事都回我。”
頓了頓,忽又心血來潮,看向李鄴道:“今日完膳我們父子同用罷。”說完這話,皇帝便是不再久留,起身往外走去。
李鄴便是含笑道:“恭送父皇。”
隻是說話時,陶君蘭注意到他故意發音不甚清晰,含含糊糊的,加上本身因為傷過嗓子的嘶啞,聽著也就更是不清晰。
不過,卻很像是一個剛開始學說話的人的口音。畢竟,李鄴這麽多年都不曾開口說話了,如今雖“好”了,可是也要慢慢來,從頭學起不是?不然也太突兀了。
陶君蘭心中想著,麵上也平靜的恭送皇帝出門。
皇帝心情似乎是不錯的——雖然李鄴受了傷,可是顯然父子能對話了,卻讓皇帝十分愉悅。
待到皇帝前腳剛走,陶君蘭手腳便是湊上去扒拉李鄴,急切問他:“除了頭上傷了,腿上傷了,可還有哪裏受傷了?”
她方才就注意到李鄴的唇色有些發白,這分明是失血過多的樣子,所以心中便是不放心。
“胳膊上被釘了一箭,不過不妨事兒,傷口不大也不深。”李鄴含笑言道,特特的伸出胳膊來給她看:“你不必擔心。都不是什麽要緊的傷。”
陶君蘭聽他這樣說,眼淚頓時就下來了,想錘他兩下泄恨,又怕再傷了他。隻坐在那兒抹臉上撲簌簌下來的眼淚,帶著哭腔質問他:“這都不要緊,什麽才叫要緊?你的腿半個月都不能挪動,還不要緊?你怎麽就這麽不小心?你知道不知道我有多擔心?”
最可恨的是,他還一臉不在意的樣子。他竟是這樣不珍惜自己的身子!陶君蘭真有些慍怒,也真的很想使勁打他,好打醒他。
不等李鄴說話,她便是又氣勢洶洶的質問:“你說,你怎麽會受傷的!是不是你做了什麽事兒?”
李鄴被她這麽一哭,又是覺得心疼可心裏卻又偏覺得滿足得不行,不過為了顧及陶君蘭的情緒,他到底還是強行將笑意給止住了,盡量讓自己看上去不是那麽嬉皮笑臉——可是眼底的笑意卻是怎麽也克製不住。
“出了一點意外,沒想到我身邊竟是有別人安排的細作。被人知道了我的計劃,這才受了傷。不過頭上的傷和腳上的傷,是從馬背上摔下來造成的,隻有那一箭是被人所傷。”李鄴沒說的是,若不是他當時滾得快,隻怕馬踩在他腿骨上的那一蹄子,就要踩在他的脖子上了。
當然,這樣驚險的事情,顯然也是不適合告訴情緒激動的陶君蘭的。李鄴幾乎都能想象若是說了陶君蘭會是個什麽反應。所以他盡量的避重就輕。
陶君蘭聽說他從馬上摔下來了,頓時又緊張了:“可還有哪裏摔疼了?要不要擦些藥酒?或是哪裏疼?再讓太醫仔細檢查檢查罷。”
萬一要是因為疏忽忽略了哪裏的傷勢,那就不好了。
李鄴笑著解釋:“淤青的地方已經讓太醫擦了藥酒揉過了。渾身骨頭也讓太醫摸了一遍,除了腳上那一處,再無別處受傷,你放心。”
陶君蘭恨恨瞪他:“你這般,叫我如何放心?我原本還做了點心等你回來,結果卻等來了這麽一個消息!以後你出門,隻怕我都要不放心了!”
說著說著,她便是又來了氣,忍不住訓斥道:“你這般不愛惜自己,叫我和拴兒明珠怎麽辦?你若有個什麽,叫我們孤兒寡母的怎麽辦?還有,你這般給拴兒做榜樣,拴兒大了學你又怎麽辦?你怎的這麽叫人不省心呢?以後出門,不許騎馬了,一律坐車!”
陶君蘭沒注意到的是,她這般強勢起來的時候,李鄴看得連眼睛都亮了幾分,而唇角更是有可疑的弧度向上微微翹起。
被她這麽訓斥,李鄴非但不惱,反倒是聲音越發溫和的道歉:“是我的不是,下次絕不會再有這樣的事情發生,叫你擔心了。”
陶君蘭聽著,這才滿意了,抹了抹臉上的淚水,她又覺得有些不好意思,忙背過去掏出帕子悄悄擦了擦,耳朵也微微有些發燙。
她方才那些話,不知被外頭的宮人聽去多少?怕是這會子心裏正笑話她呢。真是的,怎麽的脾氣上來,倒是忘了這麽一茬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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