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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九章 溫馨

  麵對紅螺的問話,陶君蘭猶豫了一下後最終還是搖頭道:“不必留了。約莫是不會再來了。”


  紅螺便是吩咐外頭熄燈,又打了水伺候陶君蘭洗腳。


  正洗著腳呢,陶君蘭冷不丁的感覺到有人看自己,猛地一抬頭卻看見李鄴站在‘門’邊上,目不轉睛的盯著自己瞧。頓時嚇了一大跳,隨後又覺得不對勁——李鄴的臉‘色’十分不對勁,看人的樣子也很不對勁。神情落寞不說,更有點兒頹廢的意思。


  李鄴的目光,就像是黑黝黝的深潭,吸納了一切光卻依舊照不出半點亮。神‘色’也是木木的。


  還顧不上驚喜,陶君蘭便是忍不住的擔心上了:“怎麽了這是?”一麵說著一麵伸出手去:“傻站在那兒做什麽?過來坐。”憑著直覺,她覺得李鄴肯定是有什麽心事。而且這件事情怕還是件不簡單的事情。否則李鄴哪裏會這樣?


  李鄴頓了許久,也沒動一下,仿佛靠著‘門’站著的人,完全就是個木偶根本不是本尊。


  陶君蘭頓時急了,霍然起身就想過去拉李鄴。結果腳底下是水盆,險些沒一下子滑倒。好在紅螺眼疾手快的將她一把扶住了。可饒是如此,也‘弄’得盆裏的水一下子就濺起來了,灑了一地都是。


  紅螺扶著陶君蘭重新坐下來,三下兩下的將腳擦幹了,又將鞋穿上。這才又用帕子將地上的水也吸幹,端著盆悄無聲息的退了出去。


  紅螺經過李鄴身邊的時候,聞見了一股濃厚的酒氣。心裏猶豫了一下,最後出了屋子隨手將盆塞給了一個粗使丫頭,就直接折身去了小廚房。


  而屋裏,陶君蘭已經是拉住了李鄴的手了。同樣的,陶君蘭也聞到了李鄴身上那股濃得幾乎有些熏人的酒味,頓時就有擔心了,皺眉問道:“你喝酒了?”與此同時,她還感覺到李鄴的手格外的冰涼,涼得讓人有些心驚。


  到底是怎麽了?陶君蘭的眉頭不由自主的皺得越來越緊了。


  可麵對她擔心的詢問,李鄴卻像是聞所未聞,隻定定的看著她的臉並不開口。連神‘色’也沒怎麽變化。


  “你怎麽了?”陶君蘭是真的擔心了——喝醉了還不算什麽,畢竟睡一覺也就好了。可這樣的狀態卻是讓她實在是無法心安下來。


  李鄴仍是沒吱聲。


  陶君蘭壓住心底的驚慌,將李鄴拉到‘床’邊坐下了,然後用手‘摸’了‘摸’他的額頭,觸手一是一片冰涼:“冷不冷?要不要我去給你找身厚實些的衣裳?”在這個天氣,手能涼成這樣,實在是叫人無法不擔心。


  好在李鄴終於有了反應——若是再無反應,隻怕陶君蘭就會忍不住的讓人去請太醫過來了。


  李鄴倏地伸手將她攬入了懷裏,緊緊的將她的頭壓在了他的‘胸’口上。力道之大,以至於陶君蘭覺得脖子都被壓得有些疼了。不過這個時候,她也沒敢掙紮或是出聲,隻靜靜的盡量放柔和了身子,柔順的靠在李鄴的‘胸’前,聽著他‘胸’口裏“咚咚”的心跳聲。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她總覺得平日裏強健的心跳聲,今兒聽來卻是有點兒暴躁和頹廢的味道。


  因了要準備睡覺了,所以屋子裏的燈已經熄了不少,隻有‘床’頭一個蓮‘花’造型的琉璃燈還亮著,燈光微弱,顯得靜謐又昏暗。


  陶君蘭靜靜的聽著李鄴的心跳聲和呼吸聲,時間久了倒是有點兒昏昏‘欲’睡了——本來也到了睡覺的時辰,再加上這麽安靜,雖然心中仍是擔心可是到底還是抵擋不住襲來的倦意。甚至於,她已經閉上了眼睛。


  而就在此時,李鄴卻是倏地出聲了:“今天我和劉氏有了肌膚之親。”


  這話就像是平地一聲巨雷,頓時就將陶君蘭的神智給驚得清醒了。‘激’靈靈的一下子忍不住抬起頭來,看著李鄴滿臉的錯愕。


  當然,她驚的不是李鄴和劉氏有了肌膚之親。而是李鄴居然會在她麵前說起這件事情——這樣的感覺,實在是叫人覺得有些極度的不自在。一種古怪的感受,更是在心底緩緩的蔓延開來。


  最終,陶君蘭深吸了一口氣,又緩緩的吐出去,平複了一下心緒後,才算是能夠開口了。語氣甚至也算得上是平靜;“嗯。”李鄴剛才說那句話的時候,聲音是很不對勁的。不知是不是錯覺,她總覺得他說話的時候,微微的有些發顫。甚至不隻是聲音發顫。


  “對不起。”李鄴將頭伏下來,埋在她已經拆了頭飾的發髻上,聲音嘶啞而沉悶。帶著濃厚的歉意。


  陶君蘭微微一怔,隨後忍不住的笑了。伸手在李鄴的身上輕輕的拍了拍,歎了一口氣道:“傻子,這本就是理所當然的事情,又何必向我道歉?她是你的妻子,這個我早就知道了。在答應做你側妃的時候,我就已經接受這件事情了。沒什麽可道歉的。”


  李鄴張了張嘴,什麽話也沒說出來——他心裏一直覺得陶君蘭或許是會對此事耿耿於懷的。甚至對於是否要坦白,是否要戳破這層窗戶紙,他也是猶豫許久的。最終他雖然選擇說出來,可是到底是有些忐忑不安的。他怕陶君蘭覺得委屈,覺得生氣。


  可是萬萬沒想到,陶君蘭竟然會平靜的說出這麽一番話來。所以,一時之間反倒是他有點兒錯愕了。


  “你不在意?”許久,李鄴心思複雜的問了這麽一句。陶君蘭不在意這事兒,明明是好事。可是他就是忍不住的覺得有點兒悵然若失——或許是他覺得陶君蘭不在意此事的話,是根本就不在意他吧?

  就像是明明心裏明白陶君蘭肯定是在意他的,可是他卻總忍不住懷疑和擔憂。怕這一切都不是真的。


  陶君蘭忍不住抬頭看了李鄴一眼。


  李鄴執拗的等著答案,一雙眼睛在昏暗中灼灼的發著光,吸引人所有的神魂去與之對視。


  陶君蘭覺得,李鄴的目光是看穿了她的小心思。當下有些惱羞成怒,恨恨的在他腰間掐了一把:“好了,別問了。對了,你喝酒了?”這個問題她不想回答也沒法回答,所以隻能選擇了轉移話題這個手段。


  不然能怎麽辦?總不能讓她承認,其實剛才聽見他那句話的時候,她心裏是有些酸溜溜的不是滋味,還有一種被人搶了東西的憤怒感?若真說出來,那李鄴又該如何作想?隻怕李鄴心裏那股內疚感,就更加的去不掉了吧?而且,就算說了又如何?事情已經發生了,未來還會繼續發生,她不可能攔著李鄴不讓李鄴去其他人那兒。所以,雖然明知道自己是違心的,可她還是不得不說出這樣義正言辭的大度之言來。


  隻是天知道,她心裏有多唾棄自己說的這些話!她是多想讓李鄴不許和別人親近?


  陶君蘭知道這個話題不能繼續下去了,李鄴又何嚐不知道?縱然心底很想知道陶君蘭的回答,可是到底還是任由理智將衝動壓下去,配合的順著陶君蘭轉移了話題:“嗯,喝了小半壇的‘花’雕酒。”


  “怎麽突然喝酒了?”陶君蘭拋開腦子裏那些情緒,略帶責備:“喝酒傷身。你身子本就不好——當初太醫說了,以後都要好好調養才行。你怎麽這麽不當回事兒?”


  “無妨。”李鄴恢複了平日的樣子,微微淺笑:“以後不會這麽喝酒了。不過今兒的壇子也不大,約莫就喝了兩壺。”


  “這樣還不算多?”陶君蘭有些嗔怪:“喝醉了怎麽辦?”


  “不會的。”李鄴一麵輕聲答道,一麵又忍不住的在陶君蘭發間深吸了一口氣:“你洗頭了?”


  陶君蘭“嗯”了一聲,靠在李鄴的‘胸’口上享受這靜謐的時光;“洗澡的時候洗的,洗完了灑了一點合歡‘花’味的刨‘花’水。味道好聞麽?”


  “好聞。”李鄴沉‘吟’了一下又輕聲道;“不過我更喜歡桂‘花’味的。像你做的桂‘花’糕,聞起來就很甜。”


  陶君蘭哭笑不得,“你怎麽那麽喜歡吃甜食。”


  “小時候總吃‘藥’,每次吃了‘藥’,母妃就會給我吃甜的糖或者點心蜜餞之類的。”李鄴悠悠答道,語氣輕鬆:“那‘藥’可真苦,苦得舌頭都麻了。那時候,能吃點甜的感覺總是很好。”


  陶君蘭有些心酸:“那時候是不是經常吃‘藥’?很難受吧?”


  “還好。”李鄴簡短的言道,輕描淡寫的語氣卻是讓陶君蘭更是心軟。


  “明兒我給你做桂‘花’糕吧?”陶君蘭忽然想起自己還收著一壇子去年的桂‘花’,便是動了心思:“用蜜醃著,也沒失了香味。不管是做糕點,還是用來兌水喝或是做甜品都是不錯的。”


  “嗯。好。”說這話的時候,李鄴覺得有一種濃濃的溫馨和幸福感——這樣對話的時候,他和陶君蘭就像是普通的夫妻一般,讓他覺得特別的安心和踏實。也讓他覺得,他們之間距離十分近,近得一伸手就能觸碰到對方一般。


  兩人就這麽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著話,直到紅螺敲‘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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