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力辯孟婆，重回小院
台下站了一眾的鬼差都眼睜睜看著，都等著孟婆給個答複。孟婆立在一側，臉色黑得仿佛隨時能下起雨來。這次宋頭兒實在是衝動了些，隻怕是孟婆要下不來台了。
“撲通”一聲，陽夏也在一邊跪了下來，挺著後背重重磕了個頭。聲音冰冷，不帶絲毫起伏：“雒子濯可除，可鬆先生冤枉，請孟婆三思”
景鑠在一邊看得仔細，孟婆氣得手都在微微的抖。他又回頭看了一眼跪著的雒子濯，手筋腳筋都被挑斷了，曾經那個崖邊古鬆一樣的人，如今落魄到蓬頭垢麵，被人指指點點，淪為階下之囚。可這一切與他無關，他什麽都沒做，他也什麽都做不了，甚至，他自己本身也隻是個受害的可憐人。
景鑠咬咬牙也跪了下來，規規矩矩的磕了頭，道了一句：“求孟婆開恩！”
孟婆揚了揚手，終歸又放了下來，顫著聲音問了一句：“你們可知你們在做什麽？給一個殺了莫城滿城的人求情？”
宋婕仰頭看著孟婆的眼睛，這是孟婆第一次在她的眼睛裏讀出落魄，卻也讀得出寧死不屈的執著。宋婕的臉色依舊蒼白著，因為激動多了兩圈不太自然的紅暈，她說：“我不為雒子濯求情，可鬆歙冤枉。”
“他們根本就是一個人！”
“不！他們不是！”宋婕急著搶白，卻因為氣力不濟猛地一陣咳嗽，咳得整個人都蜷在了一起。景鑠拍著她的肩給她順了順氣，她又急著和孟婆辯白。“雒子濯是我師兄，可他幹了那樣的齷齪事，我不想也不能給他求情。但是鬆歙並沒有，鬆歙他生下來就是個異類，不招諸位待見，受盡了人間和三生之外兩處的白眼，你們背著他說他不人不鬼，說他是個禍害，你們真當他不知？他可是生於三生之外，隻怕就算是孟婆你的靈力都不一定有他精純吧！可他可傷過誰？他成了三生之外靈力最為精純的渡靈人又是圖的什麽？一個把死人當工具的混蛋和一個連死靈都不想傷害的人你們竟說一人？諸位都瞎了嗎？”
“他生於人間的惡果，生前就受盡了人間的疾苦，若說苦難，三生之內有誰嚐得有他多？可你們可見過人間的鬆歙？你們可曾見過瘟疫初起之時他為人間奔波操勞，他連個農婦都不願她枉死，你們如今卻說他是個屠城的魔頭，你們如此不問青紅皂白又和那殺人的雒子濯又和分別！”
身後的雒子濯又吐了口血，但台下諸鬼差卻是沉默不言，隻聽著宋婕一條條強撐著身子一一質問。孟婆攬了衣袍在聽著，手指不自覺的揉著額角，她又如何不知鬆歙和雒子濯並非一眼，甚至性子也千差萬別。可他二人共用著一人的身體，鬆歙又久久未曾出現，她三生之外的孟婆，總不能不管。
巴掌也抽了，諸多刑具皆試了一個遍，鬆歙遲遲不曾出現，宋婕到叫她如何是好？
“宋婕知道孟婆為難。”孟婆挑眉看了她一眼，知道你個屁啊。宋婕卻是頭都沒抬，繼續說道：“雒子濯已被挑了手腳的筋脈，反正也逃不了，煩請孟婆給我些時間，我，我親自解決了雒子濯，給三生之外一個交代！”
宋婕的嘴唇都已經白了，身子晃了晃，孟婆指尖又彈了幾枚銀針封了她的幾處關鍵的大穴，本想再扶她一扶的，卻終究的摔了下袖子，一個人回了殿裏。
“人間七日，回不來你倆一塊斷脊！”
景鑠和陽夏伸手扶她起來，她又是微微掙了一下，咬牙自己站穩後又伸手拉著陽夏的袖子，指了指遠處的雒子濯。
“帶他一起，先回人間。”
紫藤花垂了淡紫色的花簾，沿著莫城的街開了一路。幾棵綠柳立在花幕的中央，蜿蜿蜒蜒指出個九曲回廊的模樣。那些雕梁畫棟的亭台樓閣還在，飛簷上的走獸也還守著宮殿的威嚴，隻是少了些人氣，反成了燕子的窩。
才幾日的功夫，莫城已經被花木霸占了領導的權力，那些無人看管的花草在夏日裏瘋長，把沒了人的莫城勾勒出一幅生機盎然的樣子。
這莫城本就空蕩，了無生趣，就連宋婕四人住進來也是人聲寥寥，幾乎不曾弄出什麽動靜。孟婆給了七日，可宋婕已經昏了一日。雒子濯醒了也隻是空洞著雙眼出神，不吃不喝，也不說話，有時候景鑠甚至覺得那個會喊痛皺眉的宋婕到比他更像醒著。
那個原本應該醒著的陽夏，如今挖了再無人惦記的梅子酒，坐在院子門口，一壇壇將自己灌得爛醉，隻盯著院子，寡言少語。
景鑠也湊到他身邊坐著，院內芳草萋萋，粉牆環護，原本住在這裏的佳人已經無人記得，就連陰差陽錯借住於此那個白胡子乞丐，也早就成了花下的一捧黃土。景鑠拍了拍陽夏的肩膀，卻不料正拍在了傷處，惹得陽夏躲了躲。他依舊灌著冷酒，景鑠看著心疼，那日之事，他又何嚐不記得。
那時的莫城已經是炮火連天，屍橫遍野。景鑠被那叫世冠的老者從死人堆裏救了出來，便是在這小院裏將養得能走了路，他三人再回街上，那些活死人已經是見人便殺，不分敵我。
“景鑠，你帶馮老先生去尋個地方躲一躲，藏好了，等我去尋你！”陽夏將景鑠推了一把，自己硬生生頂了一劍，景鑠看著心疼，卻也知馮老不能久留於戰場，他已經年邁，不會功夫，留在這裏隻怕是凶多吉少。
景鑠扯著馮老躲閃，馮老卻不肯成二人的拖累。他二人早已將身份和馮老說明了，馮老借口著自己死了也能轉生不肯走，躲在了路邊的樹叢出言提點著二人身邊的危機。陽夏此時更是得心應手了許多，反身揮劍解決的幹淨利落，回身間卻瞧見景鑠抵擋的頗為吃力，手臂上又多了幾道口子。
景鑠重傷初愈，陽夏恐他抵擋不急，想也未想飛身撲了過去。剛一動身卻暗到不妙，隻聽見背後響箭呼嘯，已有暗箭襲來。他正準備咬牙默默受了，卻聽見背後又是有人喊他：“小心！”
是馮世冠。
再回身，那白發的老人已經身染了鮮血，死靈幽幽脫身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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