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初至都城,路遇蓮兒
北方的天氣不比南方,這邊的氣候來得和人一樣更為直爽。幾個人到了都城的時候已經是初夏,火辣辣的太陽已經隱隱有了作威作福的趨勢,連樹葉都被炙烤的比南方城市要油亮許多。
兩個人托著四個碗從一群孩子裏擠出來,已經是一身的臭汗,更別說景鑠還一直操著閑心,怕陽夏踩著孩子。都城的酸梅湯最是講究,比例火候兒都掌握的極為老道,在冰桶裏鎮的冰涼,打進碗裏瓷碗邊都能掛上冰霜。幾個人一人一碗酸梅湯下肚都忍不住讚了一聲舒舒服,酸甜爽口,還帶了股若隱若無的桂花兒香氣。
日頭漸漸的高了,街上人慢慢的稀了,三三兩兩都擠進了路邊的酒莊、茶樓躲會兒太陽,再不濟的,也都聚在了茶棚子底下,侃著大山。
幾個人原本就是舟車勞頓風塵仆仆,再加上身上的衣服在這北方的都城裏也著實熱的扛不住,幹脆先找了間成衣鋪子,選些能穿的衣服,再回客棧接風洗塵。
鬆歙掂了掂手裏的錢袋子,送走雲兒的賞錢剛到,他拿了大頭,於是也大方的喊了一句,大家隨意挑,他請客!
原本懶懶散散的夥計們頓時圍了一圈,以鬆歙身邊為甚,宋婕甚至瞧見幾個姑娘也順勢擠了過去,打著量腰圍的名號借機摸一把鬆歙的小腰。
宋婕瞪了一眼,罵了聲禍害。
誰想著剛一回頭,一陣脂粉氣也撲麵而來。那些婆子帶著花花綠綠的裙子簇擁著她往裏推,絕望間,宋婕瞧見對麵鬆歙丟給他一個眼神。
那眼神,叫幸災樂禍。
跟些大媽阿姨的,宋婕總是不好發脾氣的。隻能強忍著不動手,盡可能屏蔽他們的嘮叨。還得學會透過他們手裏花花綠綠能招來蝴蝶的衣服堆裏探出手去,調上一件相對素雅的,她能穿的衣裙。
她其實穿慣了那種男人女人都能穿的圓領袍的,可惜都城的小姐們怕是不怎麽穿,成衣店裏也沒看見一件。
“小姑娘家家的老穿著男人的衣服像什麽樣子啊!總得挑些顏色鮮亮點的,有朝氣嘛!”宋婕被阿姨拿過來的那身桃紅色繡春景的廣袖對襟襦裙嚇了一跳,連連的擺手,那阿姨才死了心。
怎奈何阿姨剛撤,還有各路嬸子們紛湧而至。
“要不,姑娘還是挑件素雅的吧,我看這雲峰白的長衫不錯,幹淨素雅,很襯姑娘膚色,也顯得姑娘高挑利落。”說話的是個文文弱弱的姑娘,似是身體不好,才剛從換衣間出來說了一句話,便捏著帕子喘了半晌。婆子們恭恭敬敬的叫了聲“蓮兒姑娘”,向來是都城裏誰家的千金小姐吧。
“那長衫雖然沒什麽紋飾,但是搭上這套鏤空的纏枝並蒂蓮雲肩也就不顯得單調了。”叫做蓮兒的姑娘也什麽架子,為人還算和善,將她說得兩件疊在一起,讓手邊的丫鬟送給了宋婕。宋婕感激笑笑,那人更是不見外,讓丫鬟攙著,陪著宋婕挑裙子,離得近了宋婕聞到那蓮兒姑娘身上又一陣香氣,很是熟悉。
宋婕本不好意思,但看那蓮兒小姐的樣子,怕也是難得出來透透氣,她也不好掃了人家的興子。
“多謝姑娘相助。”宋婕提劍抱拳,說得頗有俠義。那姑娘掩唇笑笑,又點了件堇紫色的馬麵裙給她,轉身出了女裝的櫃台。
宋婕再出去時已經換了裝扮,連頭發都讓婆子們沾著頭油重新盤了個半披半散的發型。雲峰白的立領素色長衫,搭配堇紫色繡銀紋瑞獸的馬麵裙,顯得她身材勻稱高挑,又比普通人家的姑娘多了幾分英氣。肩上加了蓮兒姑娘挑的雲肩,立時顯得宋婕溫婉了許多。
她從換衣的隔間出來,景鑠先是沒認出來,等認出來了也隻能長著一張嘴去拽陽夏的衣角。他本就沒念過什麽書,這時候的宋婕已經超出了他原有的詞匯庫。陽夏也恍惚了一下,但畢竟沉穩,轉頭就去安撫景鑠了。
宋婕紅著臉掃視了一圈屋裏,景鑠和陽西已經換了新挑的衣服在廳裏喝茶,三三兩兩的客人要麽結賬,要麽等著打包,終歸是沒見著鬆歙。
宋婕撇了撇嘴,總覺得哪裏別別扭扭的。
“蓮兒姑娘真會說笑,在下哪有您說的那般風流倜儻,不敢當不敢當。”
鬆歙的聲音是從大堂後麵傳過來的,宋婕回頭望過去,卻看見他掀起簾子,讓出了那個叫蓮兒的姑娘。蓮兒從鬆歙手裏抽走了那柄折扇,兩人邊走變把玩,有說有笑,等離得近了鬆歙才仿佛剛看見宋婕,錯愕了一下,轉瞬還是先笑著送那個叫蓮兒的姑娘出了成衣店。
“剛剛結賬,不知道宋姑娘你挑得那幾件衣服,恰巧蓮兒姑娘說她見過,便好心跟著我去後院指認結賬了。”鬆歙和宋婕解釋。
宋婕昂著頭,什麽都沒說。
“未曾見過宋姑娘如此裝扮,竟也是風姿窈窕,不似往日啊。”鬆歙搖了搖手裏的折扇,那柄梅鹿骨挑燈方折扇他一直拿在手裏,宋婕從未見他離手。
除了剛剛拿在了蓮兒姑娘的手裏。
宋婕不說話,悶聲出了成衣店。都城不缺人力車,她隨手攔了一輛,報了剛剛四人選好的客棧的名號。
都城的命案鬧得沸沸揚揚,滿城風雨。景鑠基本沒費什麽力氣,隻用吃晚飯的功夫,就從落腳的客棧裏打探到不少的消息。
都城的大哥口才一絕,一板一眼,仿佛說書先生,描繪的詳實。
據說那天傍晚天氣陰沉沉的,時不時還有幾聲悶雷。城北的破草屋裏就這麽突然竄出個火球,把那茅草屋燒了個精光。那些竄上天的火舌足有幾米,剛一起風,就把周邊的房子就連成了一條火龍。這一條街的商鋪隻用了不過一個時辰,就隻剩了半條。籠罩在都城上空的黑煙,足足兩天才散。
“那這火可不好滅吧?”景鑠聽得興起,招呼小二給大哥那桌加了壺酒,大哥也不客氣,自己斟了一杯,遙遙的敬了一下他們這桌。
“滅?你覺得那麽大的火人能滅的了?”大哥嘬了口酒。“那夜可是幾十年一見的大雨,我爹說他都古稀了,也沒見過這樣的瓢潑。這場大雨下了兩個時辰,那大火就燒了兩個時辰啊!”
好在這條街上大部分都是商鋪,當天天色晚了,大多數人都已經收攤回家,要不不知道要死多少人。
“但是你知道最可怕的是什麽嗎?”大哥賣了個關子,拖著聲音偏偏不講,惹得景鑠催了好幾遍。
“那茅草屋裏發現了那具屍體不假,那都不可怕,最可怕的,是那具燒爛了的屍體,可沒有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