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夜訪方家，秉燭查屍
“陽夏，陽夏。等等我！”
宋婕帶著兩個捕快回了譚川城中。此時夜深了，街上空蕩蕩的，連最後一盞豆大的燭光都熄了，隻是偶爾有幾聲貓頭鷹的叫聲，鬼怪瘮人。景鑠一路追趕，惹得不知誰家家看門犬的狂吠，嚇得景鑠又是不敢吱聲，賴在陽夏身邊磨蹭。
“陽夏，你去查查那個鬆歙，現在三生之外的渡靈人似是不多。”宋婕突然想到了什麽，停下來吩咐。
“是！”
宋婕身後那個高個子的黑影一閃，沒了蹤跡。剩下那個矮個子的小跑了幾步趕緊追上宋婕，又被宋婕瞪了回來。
“頭兒，我帶您回客棧休息呀？”景鑠搓著手指頭笑得十分諂媚。
宋婕歎了口氣，翻了個白眼，自顧自沿著街疾走。
“頭兒……”景鑠哀嚎一聲，苦著臉運起真氣去追。
“景鑠，你那三腳貓功夫要再不練，明天我讓陽夏送你回去報道！”宋婕的聲音從前麵傳了回來，嚇得景鑠一個激靈，
“別別別別！頭兒，我錯了，我肯定練！明天我就找陽夏教我！就不勞您費心了哈”
宋婕在一處宅子外停了下來，打量了一下街邊的院牆。這院子的院牆比隔壁家高了不少，看磚瓦也規整了許多，上層還覆了青瓦，隻是疏於打理，瓦縫間零零星星長了荒草。但遠遠望去還是要比其他人家闊氣許多。
宋婕輕提了一口氣翻上院牆，又瞥了一眼還在發愣的景鑠，癟了癟嘴問他：“等著我下去接你呢？”
“不敢不敢，嘿嘿。”景鑠趕緊搓了搓手，一咬牙也借著蹬牆的勁頭翻了上來。
“頭兒，咱這是，夜闖誰家？”
“方家，查屍。”
景鑠又是一個激靈，險些跌下牆去，被宋婕一把拉住。
“嘿嘿，我宋頭兒威武！”
宋婕猜得沒錯，方澤宇的頭七雖過了幾日，但畢竟紅白事趕在了一起，方家人忙不過來，一時還沒來得及下葬，棺槨就停在了後院的偏房。這院子雖大，卻沒幾個人徹夜的守著，宋婕兩人輕而易舉的就摸了進去。
一進偏房景鑠就捏住了鼻子叫喊：“咦！這剛幾日，怎麽臭得如此厲害？”景鑠小心翼翼地放開鼻子又嗅了一下，似是問到了什麽奇怪的味道。但隻嗅了一下，就忍不住的幹嘔。
宋婕用手肘捂住鼻子，從腰間的小包兒裏摸出個丸子，扔給景鑠，自己也摸了一粒含進嘴裏，含含糊糊地囑咐景鑠，言簡意賅：“蘇合香圓，含化，辟惡。”
香圓入口，一股淡淡的龍腦香氣直入肺腑，勉勉強強壓住了衝到喉嚨的惡心感。景鑠打亮個火折子遞給宋婕，又吭哧吭哧推開了棺木。
隻見那方澤宇換了體麵的壽衣，靜臥棺中。借著火折子的光，卻看見他麵目上幾十道傷疤縱橫，或深或淺，幾乎看不出原本的樣貌。火折子的光線忽明忽暗，顯得尤其陰森可怖。宋婕拈起他袖子一角，眯著眼睛仔細查看，果不其然，方澤宇的手臂上也爬了幾道蜿蜒的疤。
景鑠還捏著鼻子，含含混混的“嗯？”了一聲，問宋婕：“那雲兒不是說著方澤宇是暴斃嗎？怎會有如此多的傷口？”
宋婕皺了眉，沒說話，眯著眼睛把火折子湊得更近了一點，仔細打量著屍體。那屍體已經微微腫脹，方澤宇的一雙手像是熱水燙過的年豬腳，顯得格外肥碩。宋婕不敢妄動，隻拎起他的袖子，粗略的看了看。那手的皮膚腫得幾乎透光，火折子湊得近了一點，就能看到手心的骨節上幾小塊粗糙的繭子。
“這人，死得蹊蹺啊。”
宋婕的話還沒說完，景鑠趕忙拉了一下她的衣袖，吹滅了火折子。就聽見院子裏柴門推動，竟是早起的小廝們已經在準備梳洗了。
宋婕二人趕忙翻窗溜走，天已是蒙蒙微亮。
回到客棧，陽夏已經讓小二上了早飯，在大廳裏候著。景鑠和宋婕被屍臭熏了一夜，哪兒還有胃口吃東西，隨便扒了兩口就催著問陽夏有何發現。
那個鬆歙是三生之外的遺孤。據說無父無母，是被遺忘在三生之外混沌裏的孤兒。按照規矩這種無人認領的遺孤未經世事，不能轉世，是要放到馴養院統一養著的。據說那些在馴養院裏長大的孩子，自小學得便是肉搏相鬥，能活下來的，都是頂級的靈魂捕頭。那些人身手了得，和他們這種半吊子死了不想轉世才練出來的，完全不是一個等級。鬆歙是這些孩子們當中的特例，他成了渡靈人。
所謂渡靈人，不同於靈魂捕頭或者靈魂捕快對靈魂的追捕，他們往往選擇傾聽靈魂，讓他們自願轉世。一般都是學藝不精的新手，打架實在是沒有出路，才通過別的方式進行渡化。但事鬆歙顯然不是如此。坊間傳聞，鬆歙小時候在馴養院並不突出，活到最後都是靠著他不爭不搶忍氣吞聲，挨了打也能扛過去，換句話說就是打不死的小強，生命力旺盛。但是在出院之日，他卻仿佛變了一個人，大開殺戒。他憑借一己之力將同門師兄弟斬殺殆盡，自己也是浴血重傷，昏迷了過去。再醒之時他就好似不記得先前之事，依舊選擇成了最“沒出息”的渡靈人。
景鑠嘟嘟囔囔又把昨夜兩人在方家發現的蹊蹺完完整整和陽夏說了一遍，尤其提了句那惡心的屍臭有股苦杏仁味。正說到黑燈瞎火兩人查看傷口都看不真切，想讓陽夏琢磨個辦法白天再混進去一趟，店小二匆匆來報，說是方家來了一位號稱能起死回生的鬆神醫，請他們過去一同幫忙。
三人相互對視了一眼，不知這鬆歙葫蘆裏到底賣的什麽藥。
譚川是個不小的村子，此時正是暮春，街上熙熙攘攘，每個人都帶了幾分不同花草的甜香。
“頭兒剛剛那個人是茉莉味的呢！這街上也是香香的，比昨晚上的屍臭好聞多了。”
景鑠是個狗鼻子，什麽細微的味道都躲不過他的鼻子，宋婕把他留下也是因為他這個鼻子能解決不少事。但是現在大街上，人來人往，這無知少年著實有些煩人，宋婕一腳給他踹回了陽夏身邊。
“老實點吧，要不今兒晚上你就得回三生之外報道。”陽夏拉住他，塞給他個小瓶子。“辟穢丹，收好了，一會驗屍時候點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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