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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撰

  開頭先說一個好消息,那就是楊陸有不信的自由。但是隨之也要說一個壞消息,那就是溫攬風真的會把他打死。


  所以為了自己的生命安全,楊陸憋屈地坐了回去。


  單聽溫攬風這故事確實可以聽個樂,可一旦跟記憶裏的故事匹配起來,就真叫他異常難受了。


  許是聽這故事時年歲較小,楊陸一度很向往夫妻家裏的溫暖,也很喜歡笙小公與乞兒的相處方式。


  不同於日後被認出後三叩九拜的感激與尊敬,那時候的他,尤其是對乞兒,更像是看自家小兄弟或者小孩子。


  他會捉弄乞兒,與他一起哈哈大笑,還會在乞兒采藥時敲著他的頭讓他看飛過的小鳥,甚至還做過半夜撓乞兒頭發編辮子這種無聊的事情。


  不僅如此,夫妻對待笙小公亦沒有後續其他人那種疏遠感,還會親切地做上許多吃食邀請他嚐嚐自己的手藝。


  楊陸至今還記得,夫妻知道乞兒喜歡吃餅子,笙小公喜歡吃糖包,總是在他麵前擺上兩個碗,笑眯眯地看著他全都吃下去。


  “窮到吃不起糧了還有糖包吃。”那是楊杞少有地學著楊陸抬杠:“哎呦!!!”


  還好,無論如何楊陸都能打得過楊杞,一個故事修正拳讓楊杞當場捂著頭直哼哼。


  他這個故事本來就講得瑣碎,中間又被楊陸抬了幾次杠,差點連後續情節都跑飛了。


  不過也正因為此,楊杞特意講了許多有的沒的細節穿插在故事的各個角落,諸如乞兒孤獨時總會縮在胡同角落待到天黑、笙小公最喜歡抬頭看冬日的陽光、老財追捧無暇白雪故而不容下人踐踏什麽的。


  其情節之豐富、涉及之廣泛,讓楊陸一度懷疑他不是為了防自己的抬杠現編的,便是偷偷融了許多其他的東西進去。


  呃,這兩種說法有差別嗎,好像沒什麽差別,算了不重要。


  所以當楊陸發現在許多小細節上,溫攬風口述的版本竟然跟自己聽過的版本出乎意料的一致時,他的內心是崩潰的——


  你說你故事情節都跑那麽老遠了!!!細節對這麽嚴實幹什麽啊!!!給我留點空間騙騙自己不好嗎!!!額外寫一個嶄新的故事它不香嗎!!!!!


  溫老板啊。楊陸頗為幽怨地看了溫攬風一眼。傳說故事之所以為傳說故事,確實是有杜撰和整合的成分在。


  但是把整個框架大刀闊斧改岔劈了,還留著細節到底是什麽操作哇!


  前麵寫著村人後麵串到狗腿和二腿子也就算了,石獅子又是個什麽東西啊!老財又是個什麽妖孽的設定啊!

  楊陸已經連糾結都無從下口了。


  尤其是那個財庫,他尋思好半天都沒想明白這是什麽運作原理,在故事裏有個什麽用。


  還有就是乞兒,前麵明明一直憋著不給身份,結尾哐當一個乞兒砸在這裏,真就純載體,神明的交易工具和情節觸發器,連個自己的情緒都沒有。


  而且阿笙跟石獅子那一通謎語又是個毛線啊!雖然溫老板你是開酒樓的,但是沒必要哪哪都是交易吧!!!

  浪漫啊!神話傳說的精髓在於浪漫啊!!!


  終於,在一堆想不明白的情節裏,楊陸思考起了勸溫攬風重開。


  溫老板,要不你努努力想個辦法吧剛才的故事都抹消掉吧,哪怕回到夫妻倆燒房子的時候也行,考慮一下發現秘籍然後天下無敵的路線吧!!!!!

  這邊楊陸沉溺在情緒裏,倒是全然沒發現溫攬風依然還瞧著自己。


  若是他肯分心看上那麽一眼,定能發現這位溫老板雖然麵上毫無起伏,但心底還是漾上了一抹不悅。


  “笙小公。”他放下茶杯跟著念了一聲。


  怎麽啦,幹啥啊,你不會還想接著講吧。楊陸開始慌了。在他的記憶裏,上次遭受這樣的精神折磨還是被按頭看《岱經》的時候。


  總不會溫攬風還想再接著講講笙小公的傳說,尤其是他和之前附身的神醫的大徒弟的那段經典鬥法的背後的神明交易吧?


  那是笙小公故事裏一個挺精彩的故事了,說的是神醫故去後,他的大徒弟在城裏開了一家藥鋪。


  他雖醫術精湛,卻看人下碟,給人送稱號“無權無財莫要前來,金銀到位鬼門也開”。


  那天,他剛拒絕了一個來自窮人的醫治請求,緊接著就在幾天後聽說有神醫救活了窮人,那手法那行藥那人品不知比大徒弟高出多少去。


  大徒弟聽著這樣的說法十分惱怒,順著人群去瞧那個神醫,不料發現那是他自己的小師弟。


  而這個小師弟是師父早年行醫時撿來的快要凍死的乞兒,本來命都要沒了,結果幾年過去,師父反而想將全部衣缽都傳給他,還說自己心術不正巴拉巴拉,總結一下就是不配。


  呃……這麽一說,這個故事也牽扯著大家族。


  因為大徒弟一瞧見乞兒就記起了舊賬,轉頭就去大家族那挑撥是非,說乞兒是邀買人心的騙子。


  而笙小公又是借機戲耍懲治了許多人,硬把剩下的人都掰回了從良。


  楊陸至今還記得,大徒弟最後衣冠不整、坐在地上連罵帶哭,說師父明明待自己這樣好,怎得乞兒一來全都變了。


  “明明師父是最寵我的!明明你就是個後來的乞子而已!”他從被揭穿後就一直歇斯底裏,直到事情再無轉圜之地後才喃喃說了一句:“當年也是我親手撿你、給你喂飯的呀……我也,照顧過你呀。”


  不知道為什麽,楊陸再想起這個故事,最開始想到的便是這個場景,其次就是與楊杞閑來無事的推測,猜笙小公頭一個附身對象應該就是神醫,所以乞兒才會說自己是神醫的徒弟。


  “要不也太殘忍了,神醫的徒弟還說扔就扔、說死就死。”楊杞連連搖頭:“肯定是笙小公附身後帶下來的醫治之術。”


  “往好處想想。”楊陸從另一個角度合理推測:“後續不是神醫大徒弟嫉恨乞兒嗎?說不定乞兒在雪地上快凍死就是他搞的鬼。”


  “……這合理嗎?你能不能光明一點。”哽了許久,楊杞還是不太能接受:“那他看見乞兒難道不應該一副見了鬼的表情?”


  “防人之心不可無,你不也說不清晚上的被子裏會不會有二踢腳?”楊陸日常逗著他玩:“而且笙小公後續還會借乞兒的身份,說不定他們為一體了呢?傳說的事情,對不上可太正常不過了。”


  “嗯?”聞言,楊杞終於回過味來了:“你既然知道,那還天天杠我做什麽?!”


  “好玩呀。”楊陸說起這個就笑:“杠你可是我人生中的一大樂趣,時杠時樂那種。”


  “你今晚被子裏必有二踢腳!!!”楊杞又氣又樂,鬧完下次還是準備新的故事說與楊陸聽,正所謂在一次一次的抬杠裏愈發成熟——


  所以溫攬風不會真的要接著講笙小公的故事,再把剩下的傳說也改一遍框架、塞兩個家神吧,這也太折磨了啊!……


  一想到現在兩個版本匹配起來的細節又多了個乞兒與神醫,楊陸的內心真是哇涼哇涼的。


  不過出乎他的意料,溫攬風隻是不冷不淡地嗤笑了一聲,緊接著說到:“阿陸,你可知,笙小公本來並不叫笙小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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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起來這故事又是‘阿陸’又是‘阿笙’的……”


  “怎麽啦?”


  “你有沒有‘忘記’什麽或是‘想起’什麽呢?”


  “……告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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