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堂
斷彩最後畫了一隻兔子，一隻坐落在褐色草叢裏的灰褐兔子。
楊陸拿起圍巾欣賞，不得不感慨斷彩運用色彩確實純熟，竟連這相似的色彩都能畫的草是草兔是兔。
不光如此，如果把這圍巾拿遠一些，說不定還會走眼將這兔子看漏了去，可真是把野兔藏身的本領也畫活了。
“怎麽樣，是不是很厲害。”斷彩洋洋自得:“是不是有種初看草是草兔是兔，再看草不是草兔不是兔，最後一看草還是草兔還是兔的感覺？”
“托你的福，我已經不認識草和兔了。”楊陸抖了兩下圍巾:“我懷疑有隻鳥在水字數，但是我沒有證據。”
“啥？”斷彩湊了上來，他總覺得楊陸沒有想象中驚喜，不覺也漫上了些許小情緒。
“啥啥啊。”楊陸將圍巾折疊就要收起。
“戴上!”斷彩突然提高聲音凶了一句。
楊陸被嚇了一跳，不明所以地將兔子展開圍在肩上。
“哼，我辛苦畫出的東西還不給看看效果嗎？”斷彩嫌他鋪的隨意，自是伸手整理半天，又特意將圍巾邊角略塞進斜襟衣領，讓斷喵署名正停在他的胸前。
“講究。”楊陸對此甘拜下風。
“哼，我還有個更妙的改法。”不想楊陸神情愈發隨性，斷彩略帶賭氣地說到。
“什麽？”楊陸自是好奇。
“你看這雙兔眼。”斷彩去點兔子黑亮的眼睛。
“嗯？”楊陸雖看不得自己背後，倒也記得那雙靈動的大眼睛。
“我就該調上幾抹紅色，將它由粉到紅染出層次感來。”斷彩壓下音量森森道。
褐草裏的灰褐兔子，紅眼？楊陸不自覺想起地窖裏那一雙雙射著詭光的、大約是眼睛的東西，不由得咧了咧嘴。
這啥陰間藝術啊，飯盆裏詭異的光嗎？
其實楊陸倒並非是對兔子不滿，他作為個人而言還是蠻喜歡斷彩的創作的。
隻是昨天他忙著給自己做心裏建設，獨獨忘了提醒斷彩不要署名。
“算了。”楊陸並未在這個話題上糾結多久。
看斷彩如此喜愛這個作畫，不讓他署名實在殘忍，楊陸也就沒提這茬。
“圍巾啊，這一戴還真有點不習慣。”楊陸想伸手撥弄圍巾，但又不想毀了斷彩的一番心意，別別扭扭地走在路上，一個錯神險些過了地方。
“你又來啦。”盛堂門口迎客的阿琳笑著招呼阿陸:“是來買衣服的，還是來找老板的？”
“正巧，我是來問之前的訂單的。”楊陸前日來盛堂時，正是阿琳值堂。
“那還是要等侯老板。”阿琳的臉上露出為難的笑容。
“要多久？”楊陸有些意外。
“這個時節，不好說。”阿琳愈發為難。
如今正是侯老板忙著整年清賬的時候。就光阿琳知道的，她就已經將自己關在屋裏打了三天算盤了，實在抽不得身。
“前日來時我曾說過正趕時間。”楊陸提醒道。
“明白明白。”阿琳連連點頭:“也因您是盛先生的朋友，所以侯老板專程親自處理，沒給任何一個人交代呢。”
話說到這個份上，楊陸就是心生不妙，也不好直接說些什麽了。
他看阿琳鑽進後堂，無奈隻得轉身進院閑逛。
作為冬嶺第一服裝店，盛堂雖說圖樣設計大都來自盛新度，但除此之外的事情全部是由他的妻子侯芮打理的。
這個女人精明能幹，行事堅決幹練，是個在全冬嶺城也風格獨特的老板，幾次果斷的處理就連一年隻來一次的楚傾江也嘖嘖稱奇，說她不愧為盛堂的脊梁。
“既有靈魂又有脊梁，盛堂合該壯大。”他真心誇讚。
一旁的溫攬風不置可否，悠悠然搖著藍色的折扇，又是那副一不留神就容易看漏的安靜模樣。
到底是慎重還是……楊陸按下流轉的心思不表。
不過既然得閑逛院，他也索性暫拋念頭專心看盛堂又上了些什麽好東西。
“今年的新款式遠不如去年多啊。”楊陸沉吟到:“紋樣倒是多了許多，這孩子還真厲害。”
不過大部分店裏的客人並不在意新款式是多還是少，隻在乎換上的衣服好不好看。
“這身衣服好看嗎？”曉泉從孫熙麵前突然冒頭，興奮地圍著他轉了一圈。
“你別撞到其他人。”孫熙一把拉了她一個趔趄，而後對旁邊的姑娘一笑。
“哦，對不起。”曉泉馬上道歉，不想孫熙卻轉身走了。
“誒？怎麽了？”曉泉馬上小碎步追過去，還險些踩了別人的裙子。
“你能不能淑女一點。”孫熙接了她一把，轉身又走。
“我還沒看夠呢。”曉泉有些委屈。
“這麽大個店鋪不夠你逛的嗎？”孫熙不在意地大跨步前行。
“夠。”曉泉依依不舍地回頭看著後麵。她方才看見一個彩橘的長裙很是喜歡，還想試上一試。
“怎麽還不跟上？”那邊孫熙已經撩起了分割碎簾。
“來了來了。”曉泉記下裙子的方位，躲著人又擠了過去。
說盛堂大，大就大在它一連打通了幾個院子，又在每個院子裏都掛上了風格完全不同的衣服。
就說方才曉泉所在的一區，那裏麵全都是些風格明豔的少女裙子。
再往裏麵的二區，裏麵則是些配色燦爛大膽的袍裙。
“誒，孫熙，你看我穿那身衣服好看嗎？”曉泉興奮地拍著孫熙的背。
“你輕點。”孫熙不耐煩地斜過一眼:“哪件？”
“那件，就那個。”曉泉指著其中一件衣服:“好看嗎？誒，你別走啊。”
她趕緊跟上孫熙，生怕把他跟丟了。
“你別光忙著自己試，也看看我啊？”曉泉看著孫熙換試衣服，故作委屈到。
“我哪裏沒看你？”孫熙問到。
“我方才看見好幾個裙子想試呢。”曉泉撒嬌到。
“那你去試啊。”孫熙皺起眉頭。
“這不是想給你看嘛。”曉泉羞澀地微低下頭。她身上還穿著剛才試穿的嫩綠長裙，還沒來得及換上其他。
“有啥好看的，你自己看著好看不就行了。”孫熙又比了一件黑衣:“都多大人了還撒嬌。”
“好吧。”曉泉想了想，也是:“那你一會兒來找我。”
“行，去吧去吧。”孫熙低頭摸著衣服料子，轉而又去看另一件。
“我覺得你穿藍色好看，還是那件藍色的吧。”走之前，曉泉不忘回頭說道。
“行了行了!”孫熙都無奈笑了:“你快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