變遷
“看看自己，看看眼前，如何？”
自己？眼前？
趙穀澈淚眼朦朧地望著白羽平，一雙昏沉的眸子呆愣愣地沒有活力。
白羽平也不介意，一把提住趙穀澈的後領將他放到了自己的腿上。
“看。”
他扳著趙穀澈腦袋去直視前方，擦過其眼角的指尖微微閃過一抹白光又很快恢複尋常。
待那灰撲撲的身影坐穩後，他揚著嘴角鬆開手，相當愜意地又躺了回去。
“不同人眼中的世界是不一樣的。”
在夙涼的諸多廢話中，趙穀澈很難得記得這一句的原話。
盡管說這話時，夙涼正漲紅著臉頰，又慫又激動地拍著桌子與人爭辯。
“這位客人，你可以說我廢話多，節奏拖遝，但是能不能不要在這裏大聲說我爛。”
“謔，廢話多，節奏拖遝，不就是爛嘛。”
後者揶揄地擠擠眼睛，帶的茶館裏哄堂大笑。
“得了得了，喜歡聽就聽，不聽就散，一壺好茶還堵不住你們的嘴麽。”
一身著精致繡花長裙的女子從樓上步步踏下，正是赤臨茶館的老板娘曲黛。
隻見她略顯英氣的眉眼微微顰著，顯然對吵嚷的氛圍甚是不滿。
“呦，老板娘，今兒你在啊。”
連聲叫嚷的客人見到曲黛，眼睛明顯一亮，幾步上前有些討好地說著。
“茶是好茶，人也是好人。我這不是怕故事兒太差，影響了老板娘的生意麽。”
“我曲黛的生意用不到閑人來操心。”曲黛美目一瞪:“如果你不是來喝茶的趁早給我滾出去。”
在事情的焦點轉移後，趙穀澈上台拍了拍夙涼的肩膀，正欲開口安慰，卻聽見了一聲巨響。
他抬起頭，正目睹了一番友好的互動。
茶館恢複了安靜後，曲黛拍拍雙手，頗為不悅地皺著眉頭:“現在什麽三教九流都敢往赤臨城來了。”
“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原本老街……”提到老街，夙涼突然意識到趙穀澈還在，趕緊不動聲色地換了話題:“謝謝老板娘仗義相助。”
“不謝。”曲黛並不領情:“他明顯就是來找茬的，你故事都沒開始他就在叫嚷說爛了，估摸是聽了幾句傳言就來顯擺了，幼稚。”
曲黛說的傳言夙涼也知道，近期關於赤臨城內部的秘聞突然流行了起來，相關的風言風語不斷，說什麽的都有。
在老街掌控力大不如前後，赤臨城很是湧入了一批閑人，城內的成分也魚龍混雜起來。
除去因好奇前來逛逛的客人，竟然還有許多居心叵測的家夥混了進來。
“嘿，老街這些老東西可都各有絕活，若能被其收徒……”
“收徒多磨嘰，學這些東西怕不是要上百年，不如去買那麽一兩件收著。”
“買？別提了，我去買的時候，武器鋪子那老東西也不知道甩臉給誰看，壓根不賣。”
“你們懂什麽，東西都無所謂，人才是重要的。”
“怎麽說？”
“你看這城裏全是身懷寶物的高手，就好比茶館那個曼妙的老板娘，又好看性子又野，若是能把她泡到手……”
“嘿嘿嘿。”
這些關起門來說話的人顯然並不知道，以他們的實力在赤臨城裏無異於赤身出行，一舉一動皆在高手的掌控之下。
“這群雜種，我真是……”曲黛找了半天也沒找到合適的罵人句子，直接氣得捏碎了茶杯。
“老板娘別氣壞了身子，不值得。”正在支攤子的夙涼悠悠然來了一句。
“你倒是有閑心，你的故事廢話多框架差可也被傳的紛紛揚揚。”曲黛想了一下:“甚至誇大到有你在的地方，客人都跑光了。”
“有知名度不是好事嘛，你看出於好奇來的客人蠻多的，總比沒人聽要好。”
“你可真樂觀。”
“是老板娘你接觸的仙太多了，比起那些出奇的克製禮貌，這些林林總總的七情六欲甚至惡意才是最多的。”
“我決定了。”曲黛並沒有聽夙涼說話:“下次再遇見我直接錘他們一頓。”
“……不愧是你。”夙涼噎了一下，緊接著感慨道:“赤臨城的行事風格可真統一。”
趙穀澈似乎想起那次波折了。
當時老街的長輩突然消失了大半，白羽平也許久未歸，整個赤臨城的氛圍都壓抑了不少。
而曲黛的那次發作，也在成為了新的虛海熱門流言。
“你聽說沒，就赤臨城。”
“那個仙之城？”
“對。”
“怎麽了？”
“都說仙是好的，我看不然。”
“別賣關子。”
“就曲黛，你知道吧，那個茶館老板娘。”
“知道，據說長得很好看。”
“切，好看有什麽用，素質不行。”
“怎麽說？”
“隔壁雙昆區有個人，在她那聽故事，就評價了幾句，被她一頓好打，被人扛著回來的。”
“謔，這麽狂？”
“就這麽狂，那曲黛還不是仙呢，就這樣了，那仙得什麽樣？”
“怕是還不如旁邊那個璘魔君，至少他還庇護七首族不讓美食家吞食呢。”
“就是就是。”
就不說後續曲黛是如何咬碎一口銀牙、卻不得不吃下這個暗虧的了，至少在發作的當時，她是十分痛快的，連帶著對夙涼的態度也好了許多。
“老板娘肯為我說話，是不是終於認同一點我的故事了？”夙涼期待地搓了搓手。
“並沒有。”曲黛毫不猶豫:“問題還是太多，至少我完全聽不下去。”
“老板娘被修墨先生的故事把耳朵養的太叼啦，偶爾降低一下期待嘛。”夙涼嘿嘿一笑:“指不定也有人就好這口，以後纏著我來說呢。”
“你就做夢吧你。”曲黛翻了個白眼:“還有，這麽欠打的人你是怎麽忍住不打他的，看見你這憋屈樣我就來氣。”
“老板娘脾氣太直啦。”夙涼嗬嗬一笑:“我不是你，我底子不幹淨。”
“……”曲黛難得地噎了一下，似乎默認了他的說法，很快轉身又上了樓。
底子不幹淨嗎。
趙穀澈垂下眼睛，淚水自眼角再度滑落。
若我不被魔蛇纏身，若我能堅硬如鐵，若我能行事果決不哀傷，是不是……
“啪！”
還未等趙穀澈的情緒再度發酵，白羽平一掌擊在了他的背上。
“真是的，都說了，要看看眼前呀。”
他直起身撐著石頭，左手環過趙穀澈的脖頸，抬著他的下巴引導他向前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