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桐
大約五個月前,趙家兩兄弟正在六層的議事廳中討論。
近期細奎城似有風波,趙穀澄特意命一隊前去調查。
“一隊隊長梧桐,特來複命。”一陣腳步聲傳來,梧桐在門口彎腰執禮道。
“進。”趙穀澄坐在桌後喚他進來。
桌前的趙穀澈轉身看向梧桐,繞到一旁垂手等待。
“細魔君近期失勢,奎魔君趁機要求提前輪換城主……”梧桐一五一十匯報自己探聽的消息。
聽罷,趙家兄弟對視一眼,沒有說話。
“辛苦了,先下去休息吧。”靜默了一會,趙穀澄站起身說道:“澈兒,你也回去吧。”
趙穀澈點頭離開,快走兩步於長廊追上梧桐。
“梧桐。”聽得聲音,梧桐轉過臉來。
“早休息,明天陪我練兩手。”澈拍了拍他的肩膀。
“……”梧桐瞬間苦了臉,垂頭喪氣地應道:“是。”
“梧桐,進來。”
聽到副城的聲音,思維正在摸魚的梧桐精神一振。
他敲了一下門,在得到允許後推門進入。
趙穀澈正站在籠子前,背後背著一個白色的人影,不是白羽平還能是哪個。隻見他軟軟地趴在澈的身上,顯然還沒有恢複意識。
“副城?”梧桐有些詫異地小叫了一聲。
“我要放他走。”澈冷靜地說。
“可……”梧桐有些為難。
“帶路。”澈的態度很堅決。
“是。”梧桐低頭執禮。
“副城,我背著他吧?”才出了屋門,梧桐回頭說道。
趙穀澈一看就不擅長背人,他雙手攥著白羽平手腕處的衣袖,略彎身子前行。他的身高本也比白羽平矮些,這個姿勢更是讓白羽平的腳拖在地上,看起來十分難受。更何況,這樣的體力活本也不該讓副城做。
“不必,帶路。”趙穀澈異常執拗。
好的,我就不該跟副城提這茬,畢竟他可是能跟劍吵架的人物。梧桐在內心吐槽了一句,專心探知前麵的路。
拐角處,梧桐突然停下了腳步,對趙穀澈伸了一下手掌。
趙穀澈會意躲到牆邊,等待著梧桐的回應,
梧桐貓著腰從拐角探出頭,又急速縮了回來,將臉轉向趙穀澈。
趙穀澈後退一步,腰彎的更低,將頭更靠近梧桐。
一股劇痛從腹部傳來,澈連悶哼都沒有,就無力地順著牆滑到在了地上。
梧桐將棍子收回,直起腰,轉過身麵無表情地看著地上癱軟的兩人。
梧桐將趙穀澈拖到一旁,蹲下身專注地看著白羽平。
白羽平側臥在地上,依然沒有恢複意識的跡象。
梧桐陰森一笑,揪著胳膊直接將白羽平扛在了背上。
丹田處傳來一陣躁動,梧桐一掌劈在腹部,將意識沉入了識海。
識海內血浪滔天,兩道筆直的鎖鏈交叉橫在天空,上麵掛著一個麵色慘白的男子。
若是有人能看見這男子,必然會感到詫異——因為他和梧桐長得一模一樣。
不,與其說長得一模一樣,倒不如說他才是真正的梧桐。
五個月前,梧桐在細奎城附近探查時意外被發現。
一番戰鬥後,梧桐不敵,被萊魔君奪了身體,意識也被鎖進了識海中。
萊魔君本想舍奪梧桐,他的法力化為血海侵蝕梧桐的意識。
梧桐全部調動法力化作一個金色的泡泡,將自己包裹其中,這才勉強抵擋,沒有徹底被吞噬。
這些時日中,他能看見萊魔君用自己身體所做的一切,卻無力插手。
萊魔君將手抵在金色泡泡上,以嘲弄的笑意看著梧桐:“怎麽,看見你家副城受傷,心疼了?”
梧桐瞪著他,眼神中滿是怒火:“城主不會放過你的。”
萊魔君嗤笑出聲:“嗬,趙穀澄麽。他也好你也罷,都自身難保了,就別操心其他人了。”
聞言,梧桐激動起來,動作扯得鐵鏈嘩嘩作響:“你想做什麽?”
“你可別冤枉我,現在不是我想做什麽,而是無歡大人想做什麽。”萊魔君後退了一步,攤開雙手故作無奈:“按我家大人的計劃,我還要跟你們再玩上一段時間呢。”
戲弄完梧桐,萊魔君重新睜開了眼睛。
他向上顛了顛白羽平,後者發出了無意識的輕聲悶哼。
一股誘人的甜美芬芳鑽進了萊魔君的鼻孔中,讓他不由得吞咽了一下口水——
那是最精純的法力所特有的香氣。
萊魔君承認,早在白羽平第一次因重傷,無意識逸散法力的時候,他就有些心癢難耐。
也是因為那次泄露,他看出了祁先生和身邊的小童也是魔。
看著“祁先生”那急不可耐、匆匆離去的樣子,萊魔君輕蔑一笑。若論起近水樓台先得月,誰比得上隔壁細奎城。
他偷偷回到細奎城,將這件事悉數報與細魔君。誰知還未等大人下令,那“祁先生”就帶著無枯魔君的信物進了城,點名要求細魔君配合。
“無枯魔君的命令,屬下定當盡心盡力。”
打發走無歡,細魔君叫出萊魔君,命令他在暗處配合無歡,盡早拿下空穀城,奪得白羽平。
萊魔君知道無歡另有計謀,如果不是趙穀澈準備提前放走白羽平,他絕對不會現在出手。
現在,這白羽平倒是到手了,但歸屬權還是他無歡的。這算是打白工吧,虧啊,真虧啊。
感受著背上的重量,萊魔君自嘲地笑了笑。
真是搞不懂,明明細魔君大人如此強悍,為什麽還要向無枯魔君低頭。
越是心有不甘,那股甜膩的香氣就越是勾魔。
走了兩步,萊魔君徹底忍不了了。
他將白羽平從肩頭放下,抵在牆上。
後者身上血痕未幹,新鮮的腥氣與精純法力的香氣混在一起,將萊魔君的食欲拽到了頂峰。
一點,就吸食一點,應該沒事吧。萊魔君舔了舔舌頭。
識海晃動起來,驚得梧桐一陣掙紮。
血海從識海中退去,化作紅霧從梧桐體內飄出,在他頭上凝結出了一個血色的人形——那是萊魔君的本體。
霧氣貪婪地撲向白羽平,隻想將這頓美餐吞食入腹。
“噗嗤。”
萊魔君突然聽到了一聲輕笑。
眼前的白羽平突然抬起頭,對他露出了一個燦爛的笑容。
萊魔君大驚失色,突如其來的危機感讓他選擇快速回到梧桐體內。隻要進入梧桐體內,想必這家夥定然投鼠忌器,不敢輕舉妄動。
白羽平舉起右手一揮一撈,輕鬆地斬斷了萊魔君和梧桐的連接,將他的本體攥入手中捏了個粉碎。
“喂喂喂,醒醒,別睡了。”白羽平走到趙穀澈身旁,用腳踢了踢他的胳膊。
後者痛苦地哼了兩句,捂著腹部、扶著牆晃晃悠悠地站了起來。
白羽平含笑扶起他,敷衍地揉了揉他的頭。
“他下手好重。”倚在白羽平身上,趙穀澈的聲音有點委屈。
“辛苦辛苦。”白羽平加大了手上的力度,將他的頭發弄得一團糟。
看著平子哥愉悅的笑容,趙穀澈一陣失神。
他總感覺哪裏不太對,但是又說不上來。
“那魔物呢?”運轉法力略微驅散痛楚,趙穀澈四處張望尋找魔物。
“宰了啊。”白羽平輕飄飄地回應道。
“啊?”趙穀澈一懵。
“我隻擅長殺魔物,不擅長抓。”白羽平理直氣壯。
“我還沒問話呢……”趙穀澈弱弱地說。
白羽平的嘴角愈發上揚,讓他有種不好的預感。
“乖,別問了,你問也問不出什麽。”果不其然,平子哥一開口就沒好話:“想知道細奎城近況的話,你還不如直接問我。”
“好吧。”趙穀澈扁扁嘴:“最近細奎城咋回事?”
“想知道?”白羽平故作神秘。
“嗯。”趙穀澈低聲應和。
“真想知道?”他壓低聲音又問了一次。
“是啊,想得我魂牽夢繞,想得我夙夜難寐,想得我寢食難安——”趙穀澈趕緊拖長聲音,通過一串排比來強調自己的迫切心情。
“就不告訴你。”
“……”
看著白羽平純良的笑容,趙穀澈內心一陣崩潰。
他就知道,無論什麽時候,隻要平子哥一出現——
絕!對!沒!好!事!